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幸德秋水 -> 《社会主义神髓》(1903)

社會主義と國躰

社会主义与国体



  不久以前,在演讲社会主义概要的一次集会上,首先提出来的一个问题是,“社会主义是否与我国国体相矛盾呢?”想来,凡是反对社会主义的人,似乎都对这一点抱着疑问。不仅如此,现在甚至有人公然主张社会主义危害国体呢。“危害国体”这句话实在可怕得很。不管是人也罢,主义也罢,理论也罢,一旦被天下多数人扣上“危害国体”这顶帽子,那么,这个人、这个主义、这个理论,简直等于完全被扼杀了,至少也是暂时抬不起头来。所以,有些卑鄙的家伙,当靠谈理论讲道理不能取胜的时候,就简单粗暴地利用“危害国体”这顶帽子来把对方压倒。而不了解被反对者的真相实质的人们,大都盲目附和“危害国体”的说法,以致这种卑鄙的手段往往得逞,不知杀害了多少伟大人物,毁灭了多少崇高的主义,埋没了多少金玉名言。所以,当人们听到“危害国体”的叫嚷时,不应该立即相信,而要擦亮眼睛来仔细辨明事物的真相。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不了解历史,又不通晓国法学,所以不懂国体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也不晓得国体这种东西是谁创造出来的。但按照通常的解释,日本似乎把君主政体——不,与其说是君主政体,不如说是两千五百年一贯的皇统——称为国体。诚然,这是古今任何国家所没有的,在日本人看来,当然是无上的光荣。所以一听到国体这两个字,大家便觉得非常兴奋,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社会主义同他们所说的国体——两千五百年一贯的皇统,当真有矛盾冲突吗?对于这个问题,我必须坚决给予否定的回答。

  社会主义的目的在于谋求人民的和平、进步和幸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打倒对社会有害的阶级制度,使全体人民得到平等的地位,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实践。这与我国国体有什么矛盾呢?打倒有害的阶级制度,决不是社会主义发明的,很早以前就已经实行了。事实上,维新革命时就曾经宣布四民平等,这难道不就是打倒有害的阶级吗?那次打倒阶级,难道不是非但不与我国国体相矛盾,反而完全与之相吻合吗?

  日本封建时代最有害的阶级,就是掌握政权的武士阶级。因为打倒了这个阶级,全体人民就得到了在政治上完全平等的地位和权利。社会主义革命就像维新革命打倒武武士阶级一样,要打倒富豪阶级,使全体人民能够得到在经济上平等的地和权利。如果说这种打倒阶级与国体相矛盾,那么,维新革命也应该被认为与国体相矛盾;不但如此,宪法、议会、选举,也都应该被认为与国体相矛盾了。

  社会主义当然不是为了君主一人,而是为了社会上的全体人民,所以它和进步的民主主义是一致的。但尽管这样,也决不能说它与国体相矛盾,因为君主的目的和职责也不外是为全体人民谋福利。所以,自古以来被称为明君贤主的君主,必然是民主主义者。采取民主主义的君主,必然实行一种社会主义而受到人民的欢迎,歌颂他的德政。

  西洋的社会主义者也决不认为社会主义与君主制有矛盾冲突。不论君主制或民主制,只要实行社会主义,就一定繁荣,违反社会主义,就一定衰落,这几乎成了一个定律。在这一点上,托马斯·柯卡普在其《社会主义研究》一书中所说的,正与我们的意见相同。他说:“社会主义自然同进步的民主主义相吻合。但实际上,这种运动的领导并非必须是民主制的,就像德国罗德伯尔托斯的计划那样,并非一定不能由帝王担任领导。拉萨尔的理想是这样。俾斯麦在某种程度上也这样做了。实际上,已经对于向富豪阶级的让步感到不耐烦的帝王,毅然决然和城乡劳动人民直接联合起来建立一个社会主义帝国,决不是一件难事。这样的帝国可以任用有才能的官吏,并且受到热心于改进社会的人民这个军队的拥护,将日益强盛起来。一旦时机成熟,即对于帝王自己来说实行这种政策,也比勉强奉承资本家阶级要好得多。”

  柯卡普还论及各国间的竟争,他说道:“各国之间的竟争至少到最近的将来为止,无疑将愈演愈烈,在这一点上,让人民首先得到社会组织的协调,也有莫大的利益。首先,提高多数劳动者的才能,培养他们诚实坚强的性格,即领导受过自由教育的、团结的人民的国家,对于领导一个落后的、抱有不满情绪的、无知的贫民的资本主义国家,在今天的科学战争中,无疑将取得巨大胜利。这就等于第一次革命时期法国军队的热诚,再加上今日完整的科学所得到的那样结果。”所以,能够采取社会主义的帝王和国家,比较那些依靠富豪的帝王和国家,要强盛得多,社会主义并不是非排斥帝王不可的。

  但必须重复一遍:社会主义是以谋求社会上全体人民的和平、进步和幸福为目的,而决不是为君主一人服务。因此,像那胡说什么“朕即国家”的路易十四那样的极端个人主义者,当然是社会主义的敌人。像主张“与民同乐”的文王那样的社会主义者,无疑将受到人民的欢迎和爱戴。而我们日本的皇祖列圣,尤其像那宣称人民的财富即朕的财富的仁德天皇,可以说是与社会主义完全一致,并无任何矛盾。不但如此,日本的皇统之所以连绵不绝,正是因为皇祖列圣一贯谋求全体人民的和平、进步和幸福,因而带来了这样的繁荣。这是东方社会主义者应该引以为荣的。所以,我甚至认为反对社会主义,才是与国体相矛盾的。

(《六合杂志》第263期,190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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