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幸德秋水 -> 《社会主义神髓》(1903)
第六章 社會黨の運動
第六章 社会党的运动
一切生产资料的公有,财富的公平分配,阶级制度的废除,互助社会的组织,实行这一切,就是一次大革命。那么,社会党就是革命党吗?它的运动就是革命运动吗?是的,正是这样。
可是,怯懦的贵族们,胆小的富豪们,浮躁的官僚们,请不要害怕!今天的社会党并不想无缘无故地向你们的马车投炸弹,并不想喋血于你们的府第,只是要和你们同沐大革命的恩泽,同享大革命的幸福。
试想,古往今来,什么时期没有革命?世界上哪个国家没有革命?社会的历史就是革命的记录,人类的进步就是革命的结果,试想,假如当年英国没有克伦威尔的兴起,美国未能宣布独立,法国人民未能建立共和国,德国未能完成各邦的联合,意大利未能实现统一,日本没有经历维新的中兴[1],那么,世界人类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呢?哪里会有今日的文明呢?害怕革命的先生们,现在你们所歌颂的文明和进步,难道不是过去许多次大革命的成果吗?
社会的状态经常代谢不已,犹如生物的组织进化不已一般。进化和代谢一旦停止,生物和社会也就必然死亡。永恒的生命必然在默默中进化不已,而决不可能停顿下来;社会的状态一定在冥冥中新陈代谢,而决不可能一成不变。在这冥冥的进化代谢过程中,总是由革命来明确地划分大阶段,开辟新纪元。历史好像一电数珠,平时的进化代谢是各个小珠,而革命则是标志数目的大珠。进化代谢的连续,同时又是革命的连续。
拉萨尔说:“革命是新时代的助产士。”这样说还不够,我认为革命不是助产士,而是分娩本身。因为革命不是偶然的事件,而是进化过程的必然结果。旧时代衰老,便产生新时代,新时代长成,又产生另一个新时代,而这些都要经过革命。这和子子孙孙选相分娩,百世无穷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呢?
但是,分娩有难易,革命也不可能没有难易。分娩有时需要剖开母腹,革命也有时不得已而诉诸暴力,当然,这决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诊断母体组织的发育状态,使其保持健康,以便顺利分娩,这是产科医生和助产士的职责。考察社会的组织状态,因其进化的大势而加以利导,以便实现和平的革命,这是革命家的意图。现在的社会党难道不正是以这种社会的助产士和产科医生自任吗?
革命是必然,而不是人为,可以利导,而不可以制造。革命的发生,人力无可如何,革命的消逝,人力也无可如何。而在我们人类希望不断进步发展的情况下,虽然有人害怕它,厌恶它,但决不可能避开它,只应利导它,促成它,使它顺利地而且和平地实现。社会党的任务,唯此而已,岂以盲目杀人制造叛乱,平地起风波为快哉?
在前世纪之初,作为社会党的“陈吴”[2]而崛起的:在英国有欧文,在法国有卡贝、圣西门、傅立叶、路易·勃朗,在德国有魏特林等。他们深刻地指摘现代制度的毒害,热心地促进理想的实现。可是,因为当时社会主义的发展,为时尚浅,研究还不深入,所以他们的计划,终不免落为一种空想,即所谓“乌托邦”。他们之中,有的创办共同生产的工厂,有的开辟共同生活的聚居地,都想按照自己的模型来改造社会,并在一朝一夕之间实现理想社会。他们虽然站在人道的立场,但是尚未能获得科学的根据;虽然试行了建设,但是尚未能按照自然的发展。其结果,相继失败,也是势所必然。
于是,看到这段历史的人就往往说道:社会党的运动只是一时的狂热,他们的计划只是一种乌托邦,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这个运动迟早是要自消自灭的。讲这话的人,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狂热可以冷却,空想可以消逝,而真理怎能永远埋没呢?近代社会主义不就是从这种乌托邦的死灰中重新燃烧起来的吗?
自从1847年马克思和他的朋友恩格斯共同发表著名的《共产党宣言》,详细论述阶级斗争的由来及其发展趋势,号召全世界无产者团结以来,社会主义已俨然成为一门科学理论,已非过去的空想和狂热可比。社会党已经认识到社会是一种有机体,不复企图按照自己头脑里的模型来改造它了。他们相信历史的发展,而绝对不复梦想革命可以在一日之间就能完成。
他们已经看到,仅仅一个小集体的共同生活,一定要被整个社会的竞争所冲垮。他们已了解到,与世界形势相隔绝而单独地在一个地方建设完全的理想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他们便打算不破坏整个社会的和谐,而积极稳步地扩大他们的势力范围,顺应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逐步实行他们的抱负和政策,得寸保寸,得尽保尺,以期最后完全实现理想。那么,他们采取的方法是怎样呢?
他们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们知道实行个人恐怖得不到任何结果,运动必须依靠集体来进行。他们不是虚无党,他们知道一时的暴动不能完成任何事业,所采取的方法必须是和平的。他们的武器只是言论的自由、团结的力量、参政的权利。于是,各国社会党都向政治方面展开活动了。
试想,如果社会主义能成为世界的舆论,人民的大多数成为社会党员,他们都按照普选制获得参政权,社会党议员在各国议会中取得多数席位,其他市省行政机关、城乡自治团体都为社会党所掌握和领导,那么,他们不就可以自由地进行社会组织的改革吗?
但由于各国的文化程度、历史条件、社会情况不同,改造的顺序和方法也就不能不有所区别。因为要按照事之缓急,物之轻重并适应时间与人事的条件,所以不可能预先决定改造的细节,但是让多数人有参政权,保护妇幼,实行免费教育,限制劳动时间,准许成立工会,充实工厂设备以改善劳动条件等等,必须成为首要任务。如果从一个部门或一个地方,或对于资本,或对于土地,实行逐渐削减少数阶级的独占权利和垄断利益,以增进社会全体成员福利的政策,一步一步地、一层一层地前进不已,那么,终有一天会把一发生产资料全部收归社会公有,这难道还有什么困难吗?
社会党的方针就是这样,至于它的实际贡献和成就,确实值得特别重视。当年拉萨尔曾经叹息说:“唉,愚昧的工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昏睡中觉醒过来呢?"这话到现在只不过四十年。而在四十年后的今天,德国的社会主义者已达二百五十万人,并且拥有议会议员七十余人;法国的社会主义者亦达一百五十万人之多,并拥有议会议员一百三十人;英国的议会中,自称是社会主义者的议员虽然尚属少数,但该国两大政党近来都争相采取社会主义政策。哈克特曾在议会演说中公然宣称“现在我们都是社会党人”,这决不是说假话。因为各城市的行政大体上都处在社会主义者的指导之下。其他欧洲各国、北美诸邦,凡拥有近代文明之处,都成立了社会党,而社会党一经成立,其势力的发展就如同飞瀑之从天而降,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就如同烈火之燎原。
在文明国家的立宪政治下,社会舆论一旦归向我们,政治机关也将归于我们掌握,到了这时,兵马之力也无可奈何,警察之权也无可奈何,富豪阶级也终将无可奈何。社会主义大革命将能堂堂正正地、和平而有秩序地埋葬资本主义制度,宣告马克思所说的“新时代的诞生”,犹如水到而渠成。
啊,革命就是这样到来和这样告成。它将给我们带来和平、进步和幸福。为了社会的百年大计,我认为应该促成它,欢迎它,而绝不应该认为它是讨厌的和可怕的。
蒲柳之姿,望秋而零。
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1] 指明治维新——译者注
[2] 指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吴广。——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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