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考茨基 -> 社会革命(1902)

3.没收还是赎买?



  我们不能像回答关剥夺剥削阶级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问题那样,有把握地回答一个紧接着提出来的问题:剥夺是采取赎买还是没收方式来实现?对原来的所有主是否应给以补偿?这是一个今天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们并不是负有完成这一发展使命的人。现在也还不具备可以决定必须采取哪种答案的任何条件。尽管如此,仍有一系列理由足以说明,无产阶级政权将力求选择赎买的办法,选择向资本家和土地所有者支付补偿的办法。在各种理由中,我只想提及两个;在我看来,这两个理由是最主要的。上面已经讲过,金融资本已变成了失去个人权力的东西,今日可以把任何数额的金钱变成货币资本,而金钱的主人却不用亲自执行其资本家的职能。我们知道,节省下一个马克的人,可以把这个马克拿去生利,而并不就成为资本家。人所共知,现存制度的乐观维护者充分利用了这种现象。他们得出结论说,剥夺资本家的最简易途径,莫过于让一切工人把他们的全部积蓄都存入银行或购买股票,这样他们就在资本中占去了一定份额。这些乐观论者有时还借口说,在当代我们要没收资本的话,就会不仅没收了富人的资本,而且没收了工人的资本,甚至把穷人、寡妇和孤儿的零星存款也没收了。据说,我们这样做就会在工人中间引起很大的不满,从而增加了一条煽动工人起来推翻工人自己的统治的理由;这些歌颂现存制度的先生们肯定在盼望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不需要进一步谈论前一种假定。它太荒唐可笑了。那些想用增加存款来剥夺资本的人,恰恰看不到大资本的迅速得多的增长。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普遍实行没收的话,无产阶级政权也会把普通百姓的存款都没收去,这种说法并非毫无根据。但是工人决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不要自己的统治(谁要满意这种假定,谁就是存心抓住这种似是而非的论据来反对社会革命)。不过,这确实是获胜的无产阶级对生产资料不实行简单没收的理由所在。
  但是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就可以问,无产阶级能从剥夺中得到什么好处呢?它的后果只能是把一切资本都变成了货币资本,变成了国家、地方和合作社的债务;以前由资本家直接从工人身上取得的利余价值,现在则由国家、地方和合作社从工人身上取得再交给资本家。但是这样做,工人的景况会有所改变吗?
  这个问题诚然是有道理的。但是,虽然无产阶级政权还把资本家原先所得的利润额给予资本家,然而在无产阶级统治继续存在的情况下,剥夺毕竟能带来这样的好处:从今以后,剥削将不可能有任何进一步的增加。任何新的投资和资本的增殖,都毫无可能了;同样,也不可能有地租的增殖。单单这一点,就已经是无产阶级变革的巨大成就。从今以后,社会财富的任何进一步增殖,都将造福于整个社会。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好处。一旦全部资本家的财产都采取了国家和地方公债或合作社证券的形式,那么立即就可以把累进的所得税、财产税和遗产税提高到以前不可能达到的高度。诚然,我们今日已有人要求用这种税则来代替其他一切税收,恃别是代替间接税。但是,即使我们能获得实行这种税收的力量——譬如获得其他政党的支持(这当然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任何资产阶级政党都不愿意那样做),也会遇到很大的因难。人们都知道,税额愈高,瞒产漏税的企图就愈厉害。但是,即使有了防止任何隐瞒收入和财产的办法,仍不能把所得税和财产税任意提高。因为,如果税收额高到与收入额和财产额相差无几了,资本就会干脆向国外转移;国家就只好望洋兴叹而无办法对付。这时,国家就只空有所得税和财产税之名,而没有实际收入和财产。因此,即使已拥有了权力,在实行税收时仍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度。如果资本家的全部财产都变了公债或证券的形式,情形就会完全不同;今天无法确切查明的资本家的财产,到那时就了如指掌了。那时,只须规定一切证券都必须注明持有人,就能精确地知道每笔大财产和每个资本家的收入,并且也能在提高税率时不至发生瞒产漏税的事。那时也不可能用资金外逃的办法来逃避税收,因为那时是由公共机构,首先是国家来支付利息的,国家可以在支付利息之前先把税额从利息中扣除。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累进所得税和财产税提到多高,就可以提到多高。必要时,可以提到近乎或等于对大资产实行没收的高度。
  有人可能会问,这种对大资产不直接没收而间接剥夺的办法有什么好处呢?先对资本按价赎买,然后又用税收立法来加以剥夺,这岂不只是为了避免剥存得太露骨了而采取的虚饰手法吗?看来,它与直接没收之间只有形式上的区别而已。
  不,区别不是那么微小的。直接没收一切资本就会不加区别地打击一大片,包括小资本和大资本,无工作能力者和有工作能力者的资本。这种办法很难、甚至不可能在同一企业里把大资产和与大资产一起投入的小额货币资本区别开来。直接没收,其势迅猛,往往是一举而完成的;通过税收来实行剥夺则使废除资本家财产的过程拉长起来,以便与新制度的日益巩固及其良好影响的日益扩大过程相适应。这个剥夺过程可以持续达数十年之久,以便造就新的一代人,因为他们是在新的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自然不习惯与资本和利息打交道。这样一来剥夺就不再是严酷无情的事,而是可以适应得了和不至痛心的了。无产阶级取得政权的过程愈和平,愈组织得好,愈宣传教育得好,我们就愈能指望采取稳键的而不是原始的剥夺形式。
  我在这个问题上论述得稍长一些,因为它是敌人反对我们的主要借口之一,而不是因为我们执行起来会遇到最大的困难。毋宁说,巨大的困难要在上述一切过程之后才开始发生。在社会革命的各种重大变革中,生产资料的剥夺比较起来是最简单的过程了。它只需要有必要的权力,而且在我们整个探讨中,它只是属于那些必不可缺的前提条件之一。对于无产阶级政权来说,困难不在所有制方面,而在生产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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