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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精神
沃罗夫斯基
（1909年9月13日）
〔说明〕本文第一次发表在1909年9月13日《敖德萨评论报》上，署名：巴·奥尔洛夫斯基。
海涅的命运是不寻常的，那是一种令人羡慕的、享有荣名的命运。
他不仅在活着的时候就成了当时社会上那班有权有势的蠢人的眼中钉，而且他死后，一直到现在，也还是如此。
真是不寻常的命运啊！
不知有多少伟大诗人、争取人类幸福的战士被官方人士所毁灭。
狂狷的席勒、激烈的拜伦、辛辣的歌德、叛逆的普希金——有的在生时、有的在死后，反正都被官方的颂扬或小市民的捧场给糟踏和丑化得不成样子。
只有海涅的命运是令人羡慕的，直到如今，在他去世了很多年之后，还在嘲弄那些“善行”和“秩序的代表者”，破坏那些养得一肥二胖的洋洋得意的人的胃口和情绪，单是他那副姿态就能叫他们愤怒，就能弄得他们神不守舍。
当海涅在世的时候，他就成了资产阶级世界及其宠儿的bêfe noire[1]，现在，他所描写的东西也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
在上流社会偶然出现了一个热爱并赞扬海涅才能的人，这就是不幸的奥地利女皇伊丽莎白。她为了永远纪念她所喜爱的这个诗人，给他建立了一座纪念碑——这是德国人用自己的手建造的标志日尔曼荣誉的唯一的纪念碑。
但是，她只能在科尔富岛上她的“阿希列昂”别墅里修建这座纪念碑。这位奥地利女皇也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欣赏诗人的像。
然而，厄运推动了杀人犯的手。伊丽莎白成了一桩轻率而愚蠢的谋杀事件的牺牲品。科尔富岛上的她的这个别墅也就落到了威廉的手里。
于是，这位军国主义的工业日尔曼的宠儿就同德国人民的青春歌手的雕像会了面。
很显然，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在地球上是过于拥挤了。
海涅的骄傲而勇敢的诗歌威胁着普鲁士熊伸出来的脚爪，因为它贪婪得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攫为己有。
在威廉的眼光里只容得下那些是否真有荣名的人的纪念碑，只放得下他那些愚钝而可笑的远祖的雕像以及那用来向全世界宣扬他的声誉的滑稽的Sieges Allee[2]。
突然冒出了一个亨利希·海涅！这简直太过分了。
于是纪念碑很快就被撤除了。只是出于崇敬死去的伊丽莎白才没有使威廉在海涅纪念碑的地点放上他自己的雕像。他在那里给伊丽莎白建造了一座纪念碑。
海涅的一位远亲，汉堡的书商卡姆培，在获悉要把海涅的雕像从“阿希列昂”别墅运走的消息后，就请求把纪念碑交给他。他的这个愿望总算得到了实现。
那时，卡姆培提议把纪念碑赠给汉堡市，并请求把它安置在一个地方，全部费用由他负担。
然而，那些吹毛求疵的武士们，像“阿希列昂”别墅的新主人一样，怎能允许这位嘲世者-歌手的存在呢。他们干脆拒绝接受卡姆培的礼物。而且连任何理由都没有！
在日尔曼，这位德国人民自由心灵的歌手是没有地位的，他只能在人民的心灵中找到地位。
幸运的海涅！当那班平庸的教授和显赫的庇护者以及鉴赏家用赞词来亵渎许许多多天才的时候，正是后者才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你那顶荆棘的花冠。你那永恒的叛逆精神使你避免了痛苦的命运。
（韩凌 译）
注释：
[1] 法文：憎恨的对象。
[2] 德文：胜利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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