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理论的、政治的、方法论的问题
“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一个社会转到另一个社会的过渡时期”——卡尔·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
“我想,在研究俄罗斯的经济制度的问题时,没有一个人已经否定了它的过渡性质:也没有一个共产党人已经否认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含意,是表示苏维埃政权要实现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决心,并不是表示这个新的经济制度已经是社会主义。”布尔塞维克对于这个过渡经济可能或者应该是什么样子却一点都不清楚,因为他们想象不到革命的胜利会一直在落后的俄国孤立的。他们甚至于也不会想到,社会主义能够在一国的范围之内实现,换句话说,在比资本主义的发展还差的范围之内实现的,因为资本主义已经是世界性的制度。在这点上,布尔塞维克的理论观点充分地是马克思思想的继续:他们把社会主义的转变设想为世界性的过程,这个过程只不过在某国夺取政权而先在该国开始而已。
“但是,‘过渡’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把这字应用到经济上,它的意思是不是目前的制度包含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两者的元素、粒子、和片断?每个人都会承认它是这样的。”
(列宁“左倾幼稚病与小资产阶级思想”,列宁全集第二十七卷(英文版))。
“我们特别地知道,长期以来,苏联是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一个受资本主义国家包围的落后国家。我们知道,群众之自觉地参与社会主义的建设只起了比较次要的作用。我们也知道,苏联国内以及国外的革命力量非常微弱。因此,在那里崛起的是特权的官僚层和官僚集中主义;而国家暂时地被转变为‘超越社会的权力。’”上面一段句子的唯一毛病是这个“暂时的”情况已经证明为十分长久的,而且已经以其他的形式,在其他地方,明显地在南斯拉夫,重复。对于这个新的历史现象的性质,即使是在马克思主义者之间,都还没有一致的意见。
“……当然,直接分配的劳动可以伴以货币簿记——就像苏联、中国、或东欧的官僚化计划经济的情形一样。但是这并不使它等同于市场的分配。当通用汽车公司让其大卡车的零件在甲工厂制造,车身在乙工厂制造,而整个车辆在丙工厂装配的时候,计数机上所印出的最详细的成本计算,并不表示甲工厂将零件‘卖’给丙工厂,销售的含意是所有权的改变,随着这个改变,决定权的实际分散反映了财产和财政利益真正自主。决定制造车身的数目,不是市场,而是出品大卡车的计划好的目标。制造车身的工厂不会因为送了‘太多’的车身给装配的工厂(丙工厂)而‘破产’的。
“……我们已经在用‘计划’这个名词。但是这个观念的本身需要更标准的定义。计划不等于资源的‘完善的’分配,不等于‘科学的’分配,甚至于也不等于‘更人道的’分配。它的意思只不过是事先的、‘直接的’分配。正因为如此,它是市场分配的反面,因为市场分配是事后的。这是两个分配资源的基本方法,他们彼此之间在基本上互不相同的——即使它们有的时候会被结合成不稳定的、混合的过渡形式。但是这些过渡的形式不会自动地自我复制的。基本上它们各有不同的内在逻辑。它们产生相异的运动规律。它们在生产者和生产的组织者之间散布不同的动机,而且表现出不同的社会价值。
“……这两个不同的资源分配制度在结构上是关系到——其实差不多相同于——两个使产品适应需要的互相对照的方法。因为,归根究底说来,每个人类社会都是朝向消费——因为没有生产者的消费(即是他们的劳动力的再生产),也就没有产品、劳动、甚至人类的生存。现在,使目前的产品适应需要的基本方法只有两个。要么这些需要在开头是已知的——因为占主宰地位的社会团体事先估计这些需要——,于是产品有组织地生产出来满足这些需要。要么这些需要是未知的或者不确定的,于是市场要在事后根据‘实际需求’的消费来反映这些需要。”
(埃内斯特·曼德尔的“保卫社会主义计划”,见1986年9/10月《新左评论》第159期)
“曼德尔搞错的地方是他把计划与市场的分界线放在事后与事先之间。很明显的是,很多项目是根据先前的定单制造出来的,但是计划与市场当然不是在度身而做的衣服和现成衣服之间分界的。但是,甚至像“出售”或“购买”这样的字会包涵不同的运转。整个而言,曼德尔所强调的正是各种形式的计划愈来愈多地渗透和节制市场的自发性倾向。事实上,这是战后资本主义长期繁荣的特征之一。但是,必须评估的是全面的动力。经济危机,或者更正确地说,两个制度中的两种形式的经济危机,已经成为揭示者。如果你观察在危机中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全面动力,你就能够看到,资本主义制度仍然是被事后的调节所支配的程度,它通过市场、破产和失业来调节。
“当货品被生产出来作为出售和交换之用的时候,市场及商品生产就存在了。不管这个或那个货品的生产过程是如何结合,市场及商品生产总是存在的。”
(阿历克·诺夫的《曼德尔论计划——市场和社会主义》,见1987年1/2月的《新左评论》第16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