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加〕莱博维奇《超越〈资本论〉——马克思的工人阶级政治经济学》(1992)

第1章 为什么研究马克思主义

——资本的故事


1.1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1.2 资本主义生产领域
1.3 资本主义流通领域
1.4 限制和界限


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解释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1]
——卡尔·马克思


  为什么在21世纪的今天还在不厌其烦地去谈论马克思或者马克思主义?况且,马克思的著作都发表于19世纪,如今资本主义与当时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与其去复活一个研究19世纪资本主义的经济学家的思想,还不如去看看当代经济学家都在说些什么;或者,也可以去尝试马克思当时所做的事情——分析“现代”资本主义制度。
  面对这些合情合理的问题,我从以下两个方面予以解答:首先,马克思主义不仅仅是经济理论,它的核心是拒绝一切剥削和限制人类全面自由发展的社会。马克思为什么反对资本主义,其中一个特别的理由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所有的基本决策都是由私人利益决定的而不是由人类的需要决定的。在这样的社会中,本可以用来生产满足人类需要的资源却被大量闲置着;在这样的社会中,为了追求私人利益,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可以被“合理地”破坏;在这样的社会中,当作为生产手段的所有权制度允许一部分人强迫另一部分人在残酷的环境中劳动的时候,我们却谓之为公正;在这样的社会中,希望获得利益的资本家为了阻止底层人民的集合,将人按照性别、种族、国籍等来划分。在马克思的眼里,上述这一切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都是资本〔1〕与生俱来的属性,而且这一切也是我们要斗争以超越资本的理由。
  我的第二个解释与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有关。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资本主义的分析能像马克思那样深入透彻,也不曾有任何一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分析能比马克思的理论更能帮助人们去理解他们“今天”所生活的社会。也许开始我们交流的最好的方式是讲述一段引于马克思《资本论》中的有关资本的故事(在其著作的笔记和草稿中另有补充),在本书中,我将进一步描述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运行规律”,以作为《资本论》的发展。我认为,《资本论》强有力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动力所在,然而,正如我们在以下章节中所看到的,我认为这个解释还有许多重要方面存在着疑问,而且,实际上它仅仅是整个故事一部分。

1.1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马克思强调指出,如果要理解一个社会,就需要抓住其生产关系的特征。据此,要去理解资本主义社会,就要首先找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特征。资本主义独特的生产关系存在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资本主义是市场经济,但是它产生的历史条件不仅仅是商品和货币的存在,还需要有自由的工人;也就是说,只有“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2]而且,只有工人“不得不把存在于他的活的身体中的劳动力本身当作商品出售”[3]的时候,资本才能够产生。从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关键在于购买劳动力商品并由资本家来使用:“资本关系是统治着生产的关系,从而工人不断地作为卖者和资本家不断地作为买者出现在市场上。”[4]
  这些历史条件并不是凭空而来的,想要得到满足的话,还需要有几个要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已经明确指出了需要两个条件:一方面,工人是自由人,能够把自己的劳动力当作自己的商品来支配;另一方面,他没有别的商品可以出卖,自由得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实现自己的劳动力所必需的东西。[5]第三个要求(是暗含在《资本论》当中的)是出租生产资料还是购买劳动力这两件事情对于资本家来说并不是等同的;也就是说,资本占有生产,从而才能强迫与生产资料相分离的生〔2〕产者去出卖自己的劳动力。[i]
  首先考虑一下在这种关系中的资本,显而易见,资本家的目的是获取利润,而马克思要做的就是揭示利润是什么,资本又是什么。马克思通过考察资本的各种形态——包括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产生之前和之后的——来指出资本家拿着货币形式的资本先进人到流通领域去购买商品,然后又出售商品以获得“更多的”货币。简而言之,他们的目标是获得增殖,即获得剩余价值:“原预付价值不仅在流通中保存了下来,而且在流通中改变了自己的价值量,加上了一个剩余价值,或者说增殖了”。[6]
  在马克思的“资本总公式”:M—C—M′中,价值运动从货币M出发,到商品C,再到更多的货币M′,其最纯粹的表现是商业资本家“为了贵卖而买”[7]的例子。马克思把追逐剩余价值看作是各种资本形态的一般属性,他指出,“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8]
  但是,资本为了追逐剩余价值,它的“应然”(ought)可不仅仅是在一次交易中获得利润,简单的资本公式M—C—M′中,核心是资本的“增大”。“资本的合乎目的的活动只能是发财致富,也就是使自身增大或增殖”,[9]正是在这种属性的驱使下,资本不停地获取,尽量地扩张,无论资本从何处开始运动,无论资本的最初数目是多少,它一定会超越起点。这里存在着“持续动力使之超越它的数量限制:水不停止的力量”。[10]他指出,资本家“绝对渴望发财致富,对他的资本的任何一种限制,都是对这种发财致富的渴望的限制,都是必须加以克服的”。[11]的确,任何数量限制都是与资本的天性相悖的:“它的本性是要经常地越出自己的界限。”[12]
  正如我们所见,这些叙述的“本质”是资本在其天性的驱动下不停地克服其内在的和外在的限制,从而获得成长。资本的运动是成长—限制—成长。“资本……是力图超越自己界限的一种无止境的无限制的欲望。任何一种界限都是而且必然是对资本〔3〕的限制。”[13]
  但是到底什么是资本呢?马克思认为,要想理解资本的含义,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货币。马克思批评庸俗经济学家无法解释“货币之谜”,在《资本论》的第一章“商品”中,马克思揭示了货币的秘密在于作为劳动的产物,货币是所有商品的一般等价物,它代表了商品社会中的社会化劳动[ii]。按照这个逻辑,M—C—M′代表了这样一个过程,在这其中,资本家占有一定比例的社会劳动,并且通过交换,获得更多的社会劳动。
  这一切是如何产生的?增加的社会劳动又从何而来?马克思对此非常清楚,在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它是以独立的小生产者为代价而获得的。例如,“寄生在购买的商品生产者和售卖的商品生产者之间的商人对他们双方进行欺骗。”[14]贱买贵卖在这里意味着商人通过不平等交换能够获得社会劳动所增加的部分。在这里,资本的剥削发生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外。
  然而,我们再来审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那里,工人之所以向资本家出售劳动力是由于他们缺乏能与自己劳动力相结合的生产资料。劳动力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已不具有使用价值,据此,他们把劳动力作为商品出售以获得劳动的社会等价物,即以货币表示的劳动的价值。工人之所以能够获得货币在于他们的劳动力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有用的,这些人就是资本家。因此,工人获得货币(他们可以用这些货币购买他们所需要的生活消费品),资本家获得劳动力的使用权力。最后,出于分析的需要,马克思假定劳动力和其他商品一样可以换得其等价物。因此,不平等交换的说法就不能够解释剩余价值的产生了。在这些角度上,劳动力是和其他商品一样的。
  然而劳动力的买卖与其他商品相比有一点是不同的,劳动的使用是不能与其卖者即劳动力本身相分离的,毕竟,劳动的能力是存在于工人的身体之中的。一种结果是生产这种商品所需的劳动就是生产工人自身所需的劳动,社会劳动的总量(以货币表示)进入到了劳动者的消费之中。另一个结果是这种商品被出售并被买者使用之后,工人即劳动的载体还存在着。所以,工人所出售的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财产权,是一种可以在一段时期内〔4〕可以自由使用其劳动能力的权力,而不是一种可分离的商品。
  对于这次特殊的交易来说,还有一个不同,那就是买者的不同。因为资本家购买劳动力并不单纯的为了消费,他的兴趣不在于对劳动的使用(如同单个消费者购买劳动的目的是为了其使用价值一样)。毕竟,从资本的概念:M—C—M′中我们可以得知,资本家的目的是获得增殖的价值,即剩余价值。马克思指出,“能够作为使用价值,即作为有用的东西来同资本本身相独立的,只有那种使资本增加,使资本增殖,从而使资本作为资本保存下来的东西”,[15]因此,资本家从工人那里想得到的是剩余劳动,因为并且仅因为他期望能够通过迫使工人劳动,从而获取剩余劳动,而剩余劳动正是资本扩张的源泉,这才是工人的劳动力对资本家的有用之处。
  既然剩余价值不是在流通领域产生的(如同前面我们所提到的前资本主义的例子),那么资本家是如何获得剩余价值的呢?更正确的解释应该是剩余价值是在市场交易之外产生的。马克思指出,当市场中的等价交换结束之后,对交易的双方产生了不同的结果,“原来的货币所有者变成了资本家,昂首前行;劳动力所有者成了他的工人,尾随于后”。[16]他们去哪里呢?他们即将进入生产领域,在那里资本家就有机会去“使用”他所购买的产权了。

1.2 资本主义生产领域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当资本家购买了劳动力商品之后会发生什么。“工人在资本家的监督下劳动,他的劳动属于资本家”,[17]资本家追逐利润的目的决定了其生产的性质和目的。资本家之所以能够使用工人在于他购买了劳动的产权,这是一种能够自由处置劳动能力的权力。
  “其次,产品是资本家的所有物,而不是直接生产者工人的所有物”。[18]简而言之,工人对于他所生产出来的产品没有所有权,他们出售给资本家的唯一物品就是自己劳动的使用权。由此,资本家成了剩余索取者,他既可以强迫工人劳动,以获取其剩余劳动,又可以获得工人劳动的成果。〔5〕
  这是如何发生的呢?让我们回到劳动力价值的问题上,看资本家为了获得劳动力的使用权支付了什么。马克思认为,“劳动力的价值可以归结为一定量生活资料的价值。因此,它也随着这些生活资料的价值即生产这些生活资料所需要的劳动时间量的改变而改变。”[19]因此,在任何给定的时间内,存在一组商品构成了工人的日常消费束。若已知劳动的一般生产率水平,即劳动的每小时产出,就可以计算出满足工人日常消费要求所需的劳动时间(马克思称之为必要劳动):

w=U/q (1.1)

  其中,w为必要劳动,U为工人的消费束,q为劳动生产率。给定任何生活水平(U),劳动率水平(q)越高,所需的必要劳动(w)就越少(意味着它的价值即劳动力价值也就越低)。
  那么很容易就可以确定资本追逐剩余价值的条件,资本必须找到一个方式去获得工人的剩余劳动,即超过必要劳动的劳动。此条件可用下面的公式表示:

s=d—w (1.2)

  其中,s为剩余劳动时间,d为正常工作日(以时间长度和工作强度来衡量)。[iii]如果工人向资本家提供的劳动超过了给定的必需生活水平下再生产其劳动力本身所需要的必要劳动,则产生了剩余劳动,而且这一剩余劳动是“无偿”的劳动。剩余劳动与必要劳动的比率(s/w)衡量了工人所受的剥削程度(也衡量了剩余价值率,即它的价值形式)。
  那么,资本是如何攫取剩余劳动的呢?这个故事还得从流通领域中的那次交易开始,在流通领域中,工人除了自身的劳动力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出售,资本家购买劳动力的唯一目的则是能够从中获得剩余价值。然而,这笔交易是工人在资本家的控制下从事生产的资本主义生产领域中才真正完成的。资本家利用其获得的权力,迫使工人延长劳动时间或增加劳动强度即增加(d),并且提高劳动生产率(q),从而资本可以增加剩余劳动,提高剥削率和剩余价值率。[iv]马克思的论述向我们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将集中于以下两个变量上——工作日和劳动生产率。
  一旦资本通过购买劳动力正式地与工人相结合,资本主义生产就开始了。资本家在这种“强制关系”内可以指挥工人进行〔6〕劳动。然而,由于这种生产的产生最初是以老式的、先前存在的生产模式(即以劳动过程为特征,如手工艺作坊)为基础,所以资本家起初在利用新的主导和从属关系(劳动包含在资本之内)增加劳动数量时,还要受到原始模式的限制。
  “劳动变得更紧张,或者劳动过程的持续时间延长,劳动更具有连续性,劳动在利害攸关的资本家的监视下变得更有秩序,等等,这种事实本身并不能改变实际劳动过程本身的性质,并不能改变实际劳动方式的性质。”[20]
  马克思将来自于工作日的延长而获得的剩余价值称为绝对剩余价值。“它的存在本身,它的增长率,它的任何增长同时就是创造出来的价值(生产出来的价值)的绝对增殖。”[21]
  既然资本的目的就是获得增殖,那么资本就会尽力去无限延长工人的工作日,它的驱动力就是“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马克思揭示出,资本是“死劳动,它像吸血鬼一样,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劳动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22]他描述资本“对剩余劳动的狼一般的贪婪”[23]。它的“吸血鬼吮吸劳动鲜血的欲望”[24]使它想把一天中的每一时刻都变成工作时间,来使“资本无限度地追逐自行增殖”。[25]
  然而,资本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扩张是存在限制的,毕竟,一天只有24个小时,工人工作的时间是不可能无限延长的。而且,在这24小时之中,工人需要休息并恢复体力,他们还需要“如吃饭、盥洗、穿衣等等”。[26]显然,这一点限制了资本生产绝对剩余劳动的能力。进而,马克思指出还存在道德和社会的限制——“工人必须有时间满足精神的和社会的需要”。[27]然而,资本的本性驱使它超越所有限制:“资本由于无限度地盲目追逐剩余劳动,象狼一般地贪求剩余劳动,不仅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极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纯粹身体的极限。”[28]
  因此,资本侵占了“人体成长、发育和维持健康所需要的〔7〕时间”,为了确保“劳动力每天尽量的耗费(不论这是多么强制和多么痛苦)”,由此它“不仅使人的劳动力由于被夺去了道德上和身体上的正常发展和活动的条件而处于萎缩状态,而且使劳动力本身未老先衰和死亡”。[29]简言之,“资本是根本不关心工人的健康和寿命的,除非社会迫使它去关心。”[30]
  在19世纪的英国,对工作日时长的限制正如马克思所描述的那样,“社会”并没有迫使资本寻求其他的增长方式。马克思描述了工人关于工作日问题所作的反抗,工人进行了长期的阶级斗争以争取一个“正常的工作日”。最终(在地主的支持下),“十小时法案”的通过成了“一个强有力的社会屏障,使自己不致再通过自愿与资本缔结的契约而把自己和后代卖出去送死和受奴役”。[31]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剩余价值的永不满足的欲望”迫使资本试图通过另一种方式获得增长,即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来减少必要劳动时间。在此基础上的剩余价值的增长来自于必要工作时间,“就是用各种方法缩短生产工资的等价物的时间,从而缩短必要劳动”。马克思把它称为相对剩余价值。然而,为了生产相对剩余价值,资本必须转换其内在的生产模式,在生产过程中创造“特殊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除了日益显露的占有和从属关系之外,现如今,工人在技术上已经被生产工具统治,即在生产过程中被固化资本所统治。劳动对资本的形式上的隶属,“又让位于劳动对资本的实际上的隶属”。[32]
  起初,资本通过引入制造业来改变生产模式——在资本主义工厂内新的劳动分工得以发展。作为组织内部新型协作和专业化的结果,劳动生产力显著提高。然而,马克思指出在此基础上资本的成长有着内在的限制,特别是,生产始终依赖于熟练工人,〔8〕而这些熟练工人的形成要需要较长的学习时间,他们在成为熟练工人之前还必须要做很长时间的学徒。[33]
  作为一种生产方式,制造业(手工业制造)限制了资本的成长,因为它建立在“手工业的熟练仍然是工厂手工业的基础”之上,然而,随着机器的引进,“手工业的活动不再成为社会生产的支配原则”[34]
  因此,资本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进一步改进是在机器和工厂制之上得以实现的。起初,进展是有限的,原因在于机器制造者本身,“这类工人由于他们的职业带有半艺术性,只能逐步地增加而不能飞跃地增加”。[35]然而,随着机器制造机器的发展,资本为其自身创造了“相适应的技术基础”[36]。新型工厂制的特征是它的“巨大的跳跃式的扩展能力”。[37]实际上,“这种生产方式就获得一种弹力,一种突然地跳跃式地扩展的能力”。[38]显然,这种变化并不是随机发展的结果,它是资本超越其发展限制的一条必由之路。它“对资本来说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使传统的继承下来的劳动资料适合于资本要求的历史性变革”。[39]
  只要生产的限制是在生产力发展的范围内,生产方式能够满足资本的要求,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就会有飞跃性的增长。生产被转化成“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40]现在,必要劳动越来越少(相对剩余价值则增加),这是由于“知识和技能的积累,社会智慧的一般生产力的积累,就同劳动相对立而被吸收在资本中”。[41][v]因此,马克思认为一旦“资本的趋势是赋予生产以科学的性质,而直接劳动则被贬低为只是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时,“资本才获得了充分的发展”。[42]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与资本相适应的生产方式,此外,除了生产率的提高,机器使工作时间密集化,对于资本来说,“机器成了镇压工人反抗资本专制的周期性暴动和罢工等等的最强有力的武器”。[43]伴随着“兵营式的纪律”[44]的发展,固化了资本主义生产专制制度,消除了认为在车间中“随着科学作为独立的力量被并入劳动过程而使劳动过程的智力与工人相异化”,[45]并制造出“过剩的劳动人口,这些人不得不听命于资本强加给他们的规律”。[46]
  因此,在生产领域中的资本的故事实际就是一个资本不停地〔9〕超越所有限制的过程。资本以“孜孜不倦地追求”[47]来获取增长的特点揭露了其一般性的趋势,资本的历史性任务在于它要“力求全面地发展生产力”,[48]什么能阻碍资本的脚步?

1.3 资本主义流通领域


  马克思指出,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错误在于它把“生产和资本的自行增殖直接看成一回事”,[49]这种观点没有认识到资本主义生产是生产和流通的统一体。至此,我们已经考察了剩余价值的生产,然而,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这只是“第一个行为”:
  “一旦可以榨出的剩余劳动量物化在商品中,剩余价值就生产出来了。但是这样生产出剩余价值,只是结束了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第一个行为……现在开始了过程的第二个行为。”[50]在第二个步骤中,商品必须出售出去,在这个循环中,资本必须经过如下的阶段:

M—C…P…C′—M′

  由它的货币形式(M)开始,资本购买劳动力(C),并把它与生产工具相结合进行劳动,在生产过程(P)中生产出包含着剩余价值的商品(C′)。但是,资本的目标并不是C′,潜在的剩余价值要想实现,这些商品必须经过惊险的一跳,从C′变为M′。
  因此,尽管先前看起来资本的增长的限制仅是存在于生产领域中,但是现在我们看到资本的本性生产出另一个限制,这个限制是存在于流通领域中的。资本面临着“现有消费量或消费能力的限制”。[51]假若资本想获得增长,它就必须超越这些限制:“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其条件是创造一个不断扩大的流通范围。”[52]由此,“资本一方面具有创造越来越多的剩余劳动的趋势,同样,它也具有创造越来越多的交换地点的补充趋势。”[53]〔10〕简而言之,资本扩张自身的冲动既表现在流通领域也表现在生产领域:“创造世界市场的趋势已经直接包含在资本的概念本身中。”[54]对于资本来说,“任何界限就表现为必须超越的限制”。[55]
  由资本的概念内生形成的,资本的扩张和成长要求“产生出新的消费”。资本通过三种途径来实现这个目的:“第一,要求扩大现有的消费量;第二,要求把现有的消费推广到更大的范围,以便造成新的需要;第三,要求生产出新的需要,发现和创造新的使用价值。”[56]这些都是资本“文明的”一面的一部分,在扩张的冲动下,资本把早期生产模式内生的限制作为其扩张唯一的限制来加以突破。
  “资本按照自己的这种趋势,既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又要克服把自然神化的现象,克服流传下来的、在一定界限内闭关自守地满足于现有需要和重复旧生活方式的状况。资本破坏这一切并使之不断革命化,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57]然而,资本扩张所面临的存在于流通领域的限制不仅仅是外生的,还有存在于资本的本质之中的。资本不仅仅要把产品来当作商品出售(这意味着它们必须对以货币形式拥有其等价物的购买者具有使用价值),而且资本必须返回到(此时作为卖者)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流通领域,从而,剩余价值才能够实现:
  “这种分配关系,是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消费缩小到只能在相当狭小的界限以内变动的最低限度。这个消费力还受到追求积累的欲望的限制,受到扩大资本和扩大剩余价值生产规模的欲望的限制。”[58]
  由此,马克思观察到,“在立足于资本主义基础的有限的消费范围和不断地力图突破自己固有的这种限制的生产之间,必然会不断发生冲突。”[59]而且,在此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生产的另外一个特点,资本在流通领域中的问题不是它要扩大流通领域,而〔11〕是它将剩余价值的生产扩张到超过了其实现剩余价值的能力。其结果就是“生产过剩,揭示出发达的资本的基本矛盾”。[60]
  把过剩描述为“基本矛盾”表明了马克思对其赋予的重要性。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内在的生产过剩趋势直接来自于资本在生产领域的成功,尤其是,它成功地提高了剥削率。资本在生产领域所做的一切使其在流通领域受到了困扰,通过“力求把这种必要劳动对剩余劳动的比例降到最低限度”,资本同时创造了“限制交换领域,也就是限制价值增殖的可能性,即限制实现生产过程中所创造的价值的可能性”[61]。马克思评论道:过剩,准确地说,其产生是由于工人消费“不能与劳动生产率同步增长”(Marx,1968:p.468)。那么结果是什么呢?是经济周期性的危机。这些“现有矛盾的暂时的暴力的解决,永远只是使已经破坏的平衡得到瞬间恢复的暴力的爆发。”[62]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就包含了对生产力自由发展的限制,这一限制以经济危机的形式表现出来,尤其是以生产过剩,这一经济危机的基本形式表现出来。”(Marx,1968:p.528)因此,资本制造了其特有的限制。除非是有利可图,除非是可实现的剩余价值的生产,否则资本是不会对生产感兴趣的。假若资本成功地增加了剩余劳动,“它就要吃到生产过剩的苦头,这时必要劳动就会中断,因为资本无法实现剩余劳动”。[63]这里存在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的特有的限制:“资本包含着一种特殊的对生产的限制——这种限制同资本要超越生产的任何界限的〔12〕一般趋势是矛盾的。”[64]从这个角度来说,“资本主义生产的真正限制是资本本身”。[65]

1.4 限制和界限


  目前为止,资本的故事到底在讲述什么呢?在资本内部,既有着发展的倾向,也有着生成其成长的限制的倾向。事实并不像李嘉图(Ricardo)所说的那样(他只看到了资本发展的一面,因此只抓住了“资本的积极本质”),也不像西斯蒙第(Sismondi)所说的那样(他只看到了限制,他“对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的局限性,对它的消极的片面性的理解比较深刻”)。马克思对资本本质的理解则包含了上述的这两个方面,资本“是在矛盾中运动的,这些矛盾不断地被克服,但又不断地产生出来。”[66]实际上,马克思认为资本“一方面确立它所特有的界限,另一方面又驱使生产超出任何界限,所以资本是一个活生生的矛盾”。[67]
  然而,对资本的描述不仅仅局限于讨论资本内部的矛盾,重要的是,资本成功地跨越了所有限制,而且资本在每一次跨越中都取得了发展。简言之,资本内部所产生的矛盾是资本运动的必要成分。[vi]因此,特有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固定资本的扩张,公司规模的扩大,资本集中的日益增长,新的需求和世界市场的发展,所有这些重要的发展都是资本努力跨越限制、否定其自身的否定因素的结果,甚至经济危机“不是孕育着”,而是这一发展的组成部分。
  “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它有这种冲动。另一方面,它只能忍受与有利润地使用现有资本相适应的生产。由此就产生了危机,它同时不断驱使资本主义生产突破自己的界限,迫使资本主义生产飞速地达到——就生产力的发展来说——它在自己的界限内只能非常缓慢地达到自己的水平。”[68]
  当然,把资本的运动看成是资本“超越每一个限制”这种推动力的结果,实际就是认为资本运动是一个永不停息的、无限的过程。根据我们已知的,我们怎么能够把这一思想表述出来呢?难道资本主义是永恒的吗?然而,这根本不是误解,马克思运用这些术语绝不是偶然的,一方面是限制(barriers),另一方面是极限(limit)和界限(boundary),它们的区别是很清楚的。如果了解黑格尔(Hegel)的辩证法[vii],那么像“任何界限就表现为必须超越的限制”[69]和“任何一种界限都是而且必然是对资〔13〕本的限制”[70]这样的陈述就非常清楚明了。
  在这里并不需要深入讨论黑格尔和马克思的关系[viii],但有一点需要强调:对于黑格尔来说,事物是有限的,即意味着它不能够超越某一特定限制。事实上,它所不能超越的这一限制就是它的极限。即具有极限或边界的事物是有限的且由此而注定要灭亡。[ix]对比极限这一概念,限制从其意义上来说是可以被否定的:“某物在被规定为限制之时,就已经超出了限制。”[71]同样,对限制的超越是事物发展的必由之路:“植物超出限制为种子,又超出限制为花、为果、为叶。”[72]
  显然,马克思重复引用了黑格尔定义的限制这一术语。例如,在描述资本主义特有的生产方式的时候,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曾部分引用过)“这种生产方式就获得一种弹力,一种突然地跳跃式地扩展的能力,只有原料和销售市场才是它的限制。”[73]然而,很清楚,马克思没有把这些限制视为资本发展的极限。他随即讨论了机械化的发展(例如,轧棉机)增加了原材料的供给,在征服国外市场的过程中大规模生产起到了作用,还促进了外国向原材料供给者的转化:“一种和机器生产中心相适应的新的国际分工产生了,它使地球的一部分成为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以服务于另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74]
  由此,再一次,我们没有看到极限,只是看到了限制——这里即暗含了资本是一个无限发展的过程,这是与黑格尔逻辑学里的概念相对应的。在马克思对增长—限制—增长的讨论之中潜在的是黑格尔对“应然”(ought)和“限制”的探求。在黑格尔看来,对限制的超越就是“应然”,在探求应当—限制之间关系之中,黑格尔给出了有限性成为无限性的方式:“有限物没有在消灭中消灭;它首先只是变成了另一有限物,后者又同样消灭而过渡为另一有限物,如此等等以至无限。”[75]
  总之,只要我们只讨论资本发展中的限制,我们就是在讨论〔14〕一个无限的过程。显然,在这个我们所讲的有关资本的故事中漏掉了某些东西,马克思可从来没有认为资本主义是一种无限的、永恒的制度。可以使资本有限的极限是什么呢?并不是资本会疲倦,会衰老,从而在某一特定的点不再能够超越限制,[x]而是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毕生所坚持的答案中可以得知——工人阶级是资本的极限。他们认为,资本“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76]。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作了同样的论述,随着资本主义特有的生产方式的发展,资本越来越集中,“资本主义日益具有的国际性质”越来越明显,群众的悲惨程度和资本的剥削程度增加了,但是“日益壮大的、由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本身的机构所训练、联合和组织起来的工人阶级的反抗也不断增长”。反抗的结果是什么?是“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15〕夺了”。[77]那么结论就是:这个过程是工人和资本共同演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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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i] 如果工人同生产资料分离,有两种将他们再结合起来的方式:(1)工人们将他们的劳动力出卖给生产资料的所有者;(2)工人们从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处租用生产资料。马克思认为后者是属于前资本主义的。放贷的资本家,虽然也是剥削性的,但“在这种高利贷形式下,资本还没有支配生产,因而只在形式上是资本,这种高利贷形式的前提是资本主义前的生产形式占统治地位”。(《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84页)马克思还类似地评论说,“只有在商业支配生产本身和商人成为生产者或生产者成为单纯商人的地方,资本才能产生。”(《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89页)

[ii] 马克思对价值的分析是他著作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但是跟我们这里所考查内容并不是很相关。

[iii] 因为工作日(d)是以一个既定的劳动强度的劳动时间来衡量的,在强度上的增加(或提速)代表了所进行的劳动力的增加而不是生产力的增加(生产力是以既定强度的劳动力每小时的产量来衡量的)。

[iv] 资本增加剥削率还有第三种方式一一通过降低工人的生活标准(U),因此降低必要劳动(W);然而,《资本论》撤销了这个选项,把这个标准当作是既定的:“在既定的国家的既定时期,对工人来说必要的生活资料的平均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数字”(p.275)。然而,正如我们将在本书第6章所看到的,这种假设在马克思的计算中引起了不曾预料到的问题。

[v] 回忆一下必要劳动的下降并不代表消费的绝对标准的下降,而仅仅反映了因为生产力提高而降低了的生产出的固定的商品束的劳动要求。

[vi] “矛盾则是一切运动和生命的根源,事物只因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会运动,才具有动力和活动”。(黑格尔:《逻辑学》,下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6页)

[vii] 马克思的有关限制和界限的区分在(莱博维奇,1976b)中有介绍。

[viii] 虽然黑格尔的哲学作品对青年时代的马克思有非常强烈的影响(有些人可能会说,对他的一生都如此),在他致力于1857~1858年的手稿——也就是众所周知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Marx,1973)的那段时期,马克思重读了黑格尔的《逻辑学》(Marx and Engels,1965:p.100)。.

[ix] “它的消灭不仅仅是可能的,假如是那样,它也就可能不消灭,有限的事物的这样的有,乃是以消灭的种子作它们的内在之有:它们的生时就是它们的死时”。(黑格尔:《逻辑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68页)

[x] 一些关于“利润率降低”的故事似乎建议这一点,但几乎没有提供理由为什么把这看作是有限物而不是限制。(CL.Lebowitz,1976b,1982b)。



[1]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1页。

[2]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3页。

[3]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1页。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0页。

[5]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2页。

[6]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72页。

[7]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77页。

[8]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60页。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6页。

[1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6页。

[1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6页。

[1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6页。

[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99页。

[14]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87页。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7页。

[16]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00页。

[17]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10页。

[18]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10页。

[19]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5页。

[2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0页。

[2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64页。

[22]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60页。

[23]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72页。

[24]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87页。

[25]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95页。

[26]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60页。

[27]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60页。

[28]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94~295页。

[29]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95页。

[30]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99页。

[31]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355页。

[32]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557页。

[33]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06页。

[34]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06~407页。

[35]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20页。

[36]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22页。

[37]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97页。

[38]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94页。

[3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0页。

[40]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684页。

[4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0页。

[4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1页。

[43]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76—477页。

[44]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64页。

[45]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708页。

[46]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47页。

[4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7页。

[4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4页。

[4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4页。

[50]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72页。

[5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87页。

[5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0页。

[5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1页。

[5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1页。

[5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1页。

[5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1页。

[5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3页。

[58]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77~278页。

[59]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85~286页。

[6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9页。

[6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09页。

[62]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73页。

[6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1页。

[6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9页。

[65] 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78页。

[6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3~394页。

[6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08页。

[6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3卷,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130页。

[6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91页。

[7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99页。

[71] 黑格尔:《逻辑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71页。

[72] 黑格尔:《逻辑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71~72页。

[73]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94页。

[74]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95页。

[75] 黑格尔:《逻辑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72~73页。

[7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63页。

[77]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31~8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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