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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spectives of the Permanent War Economy
论永久军备经济
〔英〕托尼·克利夫（Tony Cliff）
1957年5月
黎纳 译
社会经济水平和生产力的水平是军队组织的决定性因素。正如马克思所说：“我们的劳动组织受生产资料制约的理论似乎是这样的。没有比‘人类屠宰业’更令人信服的证据了。” 在资本主义早期，由于经济的落后，无法供养和武装庞大的军队。与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动员起来的大规模军队相比，早期新兴的资本主义的军队非常小。甚至在拿破仑战争期间。法国，欧洲实际上的统治者，在任何时候军队数量都没有超过50万。而当时英国军队的规模还不到法国军队的十分之一。
这一切都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而改变了。那时的法国，人口仅比拿破仑时代多1000万（3000万：4000万），却动员了多达五百万的士兵。其他交战国也出现了类似的增长。
再加上过去半个世纪中军队规模的巨大增长。军事部门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发生了变化。
腓特烈大帝如此断言十八世纪的战争：“爱好和平的公民甚至不应该注意到他的国家正在打仗。”甚至在19世纪的拿破仑战争、鸦片战争、克里米亚战争等时期，交战国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
1914——转折点
然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动员了相当大比例的人口，经济的很大一部分服务于战争，不仅参战的士兵，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工业工人、农民等——事实上，全体平民——都感受到了冲击。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帝国主义列强都在一定程度上准备进行战争。经济与军备生产不相适应是司空见惯的事。直到战争爆发后，它才适应了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枪炮或黄油。因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分析资本主义的发展时可以不必太关注战争或战备，因为它在经济发展中只占很小的比例。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经济中的军事部门立即再次萎缩：军队大规模复员，军备生产大幅度削减。
然而，随着三十年代的大萧条和希特勒的上台，一个强大的和平时期的军事部门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西方资本主义列强——英国、法国和美国——进入军备竞赛的速度很慢。尽管这些国家的工业确实从战争订单中得到了一些好处，但即使在战争爆发时，经济中的战争部门也不是决定性的：因此，美国有1100万人失业，英国有150万人失业：1939年美国的工业产出指数还没有达到1929年的水平。直到几年后，西方列强才发动全国进行战争。
1939年至1944年期间，德国的弹药产量增加了5倍，日本增加了10倍，英国增加了25倍，美国增加了50倍。(F. Sternberg, Capitalism and Socialism on Trial, London 1951, p. 438).
战争经济
| | 德国 |
英国 | 美国 |
| | 百万马克 |
百万英镑 | 百万美元 |
| | 1939 | 1943 |
1938 | 1943 | 1939/40 |
1944/45 |
| I. 国民收入 | 88.0* | 125.0* |
5.2 | 9.5 | 88.6* |
186.6* |
| II. 政府支出（主要是军备） | 60.0* | 100.0* |
1.0 | 5.8 | 16.0 |
95.3 |
| 政府支出与国民收入的百分比 | 68 | 80 |
19.2 | 64.1 | 18 |
51 |
| | *近似值 |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大约15年内都没有一个发达国家拥有相对较大的战争部门，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却没有这样的中断。军备竞赛结束后不久又开始了。
显然，即使以目前的劳动生产率水平，也没有哪个经济体能够允许其总产出的一半或更多长期用于战争。事实上，交战各国的资本都被战争部门蚕食了：工厂和设备破旧不堪，没有得到维护或更换。住房一直被忽视。汽车、家具、服装等几乎没有更换过。
总的来说，即使在资本主义的繁荣时期，也有大约80%的国民收入被用于消费，至多20%左右用于资本积累。下列数字显示了过去国民收入的积累率：英国：1860至9年，16.6%；1900至10年，12.2%；1919至24年，8.1%；1925至30年，7.6%；1934至7年，7.0%。美国：1900-10,14.3%；191919-24,12.2%；1925-30,10.9%；1934-7,5.0%。法国：1870-9.6.0%；1900-10,9.0%；1913-12.5%；1925-30,11.2%。德国：1900-10,19.1%；1925-30,7.7%；1934-7,11.8%。日本：1919-2421.9%；1925-3019.8%；1934-721.9% (Colin Clark, The Conditions of Economic Progress, First Edition, London 1940. p. 406).
即使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如果国民收入的20％在任何时期都用于军备，那将几乎没有什么可供资本积累的了。换句话说，经济将会停滞。
即使军事部门只占资本主义国家国民经济的10%，它对整个经济的影响也是决定性的。让我们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军备，繁荣和萧条
一个多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经历了一个繁荣与萧条的周期性循环。衰退差不多每十年有规律地发生一次。但自从永久军备经济出现以来，这种循环不知何故被打破了。1930-1933年经济衰退的低谷已经过去了24年。距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大量失业的现象也已有十八年时间左右。要了解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要了解占国民经济10%或以下的军事部门是如何防止普遍衰退的，我们首先应该总结一下资本主义制度下衰退的原因。
危机起因
资本主义生产过剩危机的根本原因是人民群众的购买力与工业生产力相比相对较低。正如马克思所说：“所有真正危机的根本原因始终是，与资本主义生产发展生产力的趋势相比，大众的贫穷和消费受到限制，只有整个社会的绝对消费力量才是他们的极限。”(Karl Marx, Capital, Vol. III, p. 568).
归根结底，资本主义危机的原因是，社会收入越来越大的一部分落入了资产阶级的手中，而这部分收入不是用来购买消费资料，而是生产资料，也就是说，它是针对资本积累的。但是，由于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是潜在的消费资料，也就是说，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生产资料的价值变成了消费——国民收入中用于积累的部分越来越大，相对于消费部分增长地更快，这必然导致生产过剩。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积累的增加逐渐合理化，导致剥削率的增加。剥削率越高，用于积累的资金就越多，而工人的工资和资本家的收益就越少。积累本身孕育着越来越大的积累。
军备预算的影响
目前，军备经济对人民购买力水平、实际资本积累水平、市场需求量等都有很大的影响。
让我们假设有100万人在某个国家找工作。此外，其中10%，即10万人受雇于政府，为其生产军备。他们的购买力将使更多的人在别处就业。第一组和第二组之间的数量关系被伟大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凯恩斯称为乘数。为了简洁起见，可以借用这个术语。如果乘数为2，国家雇用的10万工人将使一般就业增加20万人。如果乘数是3，则增加30万，依此类推。
因此，毫无疑问，占国民收入10％的军备预算的积累效应，可能与增加人民购买力的规模不成比例。
枪炮或黄油
同样，当10％的国民收入用于军备时，寻求投资的资本就会大幅减少：在我们的例子中，军备经济从占国民收入的20％减少到10％。这样，人民的购买力不断提高，再加上国家对武器、军服、营房等的新需求，将为资本投资提供了更大的机会。
此外，军备经济自然对寻求民用采购的非军事物资的供应增长率也有很大影响。
随着就业机会的增加，工资很可能会上涨。但矛盾的是，这并不否认增加利润的可能性：资本的运作比其他方式更充分，亏损的资本要少得多，其周转率也更高。例如，在1937-42年间，美国工业的工资总额增长了70%，但利润竟增长了400%！
由于目前社会拥有巨大的生产力，军备负担的增加不一定也总是导致民用经济的削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上最富有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最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虽然1943年美国在战争上花费了83.7亿美元的巨资，但平民消费并没有下降，反而比战前更高。由1939年的61.7.亿上升至1943年的70.8亿美元（以1939年价格表示），即上升百分之十四点七。人均粮食消费增加了70美元，住房和维修支出增加了12美元，服装采购增加了25美元。除猫以外，其他商品的开销也有所上升。只要军备的消耗不超过一定限度，军备生产的增加并不压制民用物资生产的增长。
为什么偏偏是军备
让我们看看军备经济作为资本主义繁荣的一大稳定因素的基本特征是什么。
要使国家的“公共工程”稳定下来，必须具备以下基本特征：
(1)他们不同在同一领域生产的私人利益竞争。如果一家国营工厂生产鞋子，并与私人制鞋商竞争，这不会减少鞋子生产过剩的危险，但如果生产过多，这种危险就会增加。但在兵营建筑等领域，国家独霸市场。
(2) 他们雇佣的行业通常受经济萧条的影响最大——生产资料工业、重工业——这些行业在经济中的比重正在增加，其领导人在统治阶级中占主导地位。
鉴于无论建设何种“公共工程“，该工程的某些部门都会受益，例如建筑材料的生产方，这些部门将十分乐意支持这样一个方案。其他受惠较少但必须通过税收来买单的部门，很可能会反对或试图削减它。只有当统治阶级的主体部分——重工业、垄断者和银行家——对“公共工程”的提议有直接的兴趣时，这些工程才能大规模地进行，以防止衰退。
(3) 它们并没有增加多少——反而应该减少——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并尽可能减慢社会资本的增长。
(4) 它们并不增加大众消费品的产出，即使增加，那也不会太多，因此也就不会为了市场而涨工资。
(5) 资产阶级在不增加国民生产资本的同时，将其视为维护其财富的重要因素，甚至是扩大未来市场的武器，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家会很乐意接受它。例如，美国资本家曾经对罗斯福感到非常不满，因为1941年2月的年度预算赤字为2-4亿美元（1934年，3.6亿美元；1935年，3.0亿；1936年，4.3亿；1937年，2.7亿），但他们并不介意1941-1942年的59亿赤字。
(6) 所有主要国家都在一定程度上根据其国民产出和财富水平来建设这些“公共工程”。如果只有一个或几个国家这样做，它们用于资本积累的资源就会减少，受通货膨胀影响的程度就会更大，在世界市场上的竞争中就会被击败。只有所有大国都沉迷其中，它们才敢这样做。
只有军备才符合稳定繁荣的“公共工程”的六个必要特征。
军备的困境
永久性战争经济可能陷入三种基本矛盾。
首先，虽然社会生产力和“人类屠宰机”技术在整体上是一致的，但这种一致性远非绝对的。军备的负担可能比国民生产增长快得多。军备可以削减工人的生活水平，从而引起社会大动荡，甚至社会主义革命。因此，它们最终并不会导致资本主义的繁荣，而是灭亡。
第二，虽然军备可能会消耗国家大部分的剩余价值投资，从而削弱导致生产过剩和衰退的力量，但它们可能会鼓励一般技术的大发展，从而增加衰退的压力（因此，自动化在某种程度上是战争工业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资本主义的繁荣，必须将20%、40%或更多的收入用于军事目的，而非10%。这可能会在工人和中等阶层的下层中引起强烈的反对，甚至那些不能直接从整顿军备收益的资产阶级也会轻微地反对。
竞争性裁军
第三，列强会在世界市场上展开激烈竞争，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它们都会开始削减军备开支。我们目前正目睹英国被迫通过与德国的竞争削减其“国防预算”，以及其国际收支状况的恶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与美国匹敌，迫使她放弃军备竞赛，开始在“谁削减军备预算最快”上展开竞争，它能够负担得起世界上最大的军事预算和工业上最大的绝对投资。但随着俄国工业的长足发展，可能在未来10年或20年内，即使俄国达不到美国工业的绝对水平，至少在世界市场上的某些部门——比如重工业——挑战美国。然后，美国可以向桑迪斯和麦克米伦学习如何削减国防预算，以规避世界市场上的失败。因此，军备经济可能会越来越不能成为生产过剩的解药，成为资本主义繁荣的稳定器。当战争经济成为消耗品时，资本主义繁荣的丧钟必将敲响。[1]
[1] 当然，某些资本主义国家即使在美国繁荣时期也可能面临巨大的经济动荡和困难。因此，资本主义的英国和法国遭受着由普遍的、军事引起的世界繁荣所造成的国际收支危机。他们还受到殖民地民族起义的严重影响。但是，只要美国（约占世界工业产值的一半）继续繁荣，美帝国主义就会把救生圈扔给它的欧洲伙伴。英国、法国和德国很可能变得越来越依赖美国。但是只要山姆大叔还有钱，他就不会停止发放救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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