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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克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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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在千禧年》(2000年)
第十五章 千禧年:于希冀与恐惧之间
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在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提到: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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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斯巴达克斯领导的奴隶起义,以及所有其他的奴隶起义,都被镇压了。这并没有导向在罗马帝国奴隶制度的持续。奴隶被农奴取代,封建制取代了奴隶制。这个过程被日耳曼部落侵入罗马帝国的事件加速了。
同样,当我们谈到从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的过渡时,通常听起来是一个非常顺利的过程。一个人能够花上半个小时时间阅读封建制的一章,然后继续读资本主义的一章。但这个进程实际上要艰难得多,矛盾得多。封建制在欧洲生存了过一千多年,当它走向衰落而资本主义在封建社会的裂缝间崛起时,那不是一条单向向前的道路。事实上,11世纪阿拉伯人控制的西班牙要比三个世纪后的西班牙要先进得多。在17世纪,三十年战争(1618-1648)期间,德意志地区人口几乎被削减了一半。
同样,封建制的恐怖持续不断。举个例子:千年以来,庄园主都拥有对自己治下村庄处女的初夜权,农奴所受到的压迫,尤其是女性农奴,持续了极长的时间。
资本主义制度远比之前任何经济与社会制度都要富有活力。因此,极端情况出现的规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庞大。资本主义极大地发展了生产力,使得每个人的物质充裕成为可能。同时,资本主义被不同资本家和不同资本主义国家撕裂。通用汽车和福特之间的竞争迫使他们增加对他们的劳动力的剥削。资本家之间的无序竞争对每个在资本主义企业中工作的工人施加着暴政。饥荒对人类而言并非新事物,我们已经面对它几千年了。但它曾经是食物稀缺的结果。今天,在资本主义制度之下,我们有几百万挨饿的人,而世界上却还有过剩的粮食。这些极端情况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例子表现出来。据估计,每年有两千万儿童死于缺乏净水。比尔盖茨,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一年的利润,就足以建设能够保证没有一个孩子失去净水的水利工程。仅仅一年的利润!
资本家之间的竞争,当然不仅限于经济形式,也包括军事形式。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罗莎·卢森堡,这位伟大的波兰裔德国革命家,写到人类面前的选择是“社会主义或是野蛮”。
我们对野蛮的了解远比她能知道的要多。她在1919年1月被谋杀,死在毒气室之前,死在广岛长崎爆炸的原子弹发明之前。
在20世纪90年代初,我曾说观看此时的欧洲犹如观赏一部慢放的记录30年代的电影。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世界已经走过了三场世界经济危机。但它们只是对1929-1933年的恐怖崩溃苍白无力的模仿。诚然,极右翼法西斯主义运动正在欧洲崛起。但老勒庞只是希特勒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诚然,老勒庞的国民阵线的确得到了500万选民的支持,而希特勒得到了1300万选民的支持。但两者在支持者质量上的差距是巨大的。希特勒的支持者是在经济崩溃中失去一切的疯狂的小资产阶级,老勒庞的主要支持者并不像这样愤怒。希特勒即使在1933年1月担任总理前也拥有武装的冲锋队,老勒庞的支持者只是到处参与对移民的袭击。
另一方面——工人斗争——也只是对30年代的苍白模仿。诚然,90年代法国工业无产阶级斗争的激烈程度增长。但即使是1995年11、12月的大罢工也无法与1936年6月对工厂的大规模占领相比。
90年代的故事只是慢动作版的30年代故事的现实首先是意味着,在这个版本下阻止这部电影继续放映的选择会更多。
更重要的是工人阶级的政治局势,现在的局势对革命者来说比30年代要有利得多。在30年代,斯大林派主导了整个欧洲的左翼。当然,希特勒的胜利并非不可阻挡。托洛茨基明智地指出,一个德国共产党和社民党的联合阵线对于阻止希特勒是有必要的。希特勒本可以被阻止。首先,社民党的得票数是800万,德共的得票数是600万,这远大于纳粹党的得票数。更重要的是工人党派支持者的质量。托洛斯基将纳粹支持者称为“人渣”——孤立的个人——而工人党派拥有强大的力量,在工厂里,在铁路上……。希特勒没有被阻止,是因为斯大林派反对联合阵线的政策,斯大林将社民党批评为“社会法西斯主义者”。
此外,1936年法国的占领工厂运动本可以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跳板,不仅仅是法国,还会在其他地方引发革命,例如在德国。可惜斯大林派坚持与自由党的联合,这一切都是为了斯大林的外交利益。结果是1936年选举出的议会,在1940年人民阵线的旗帜下将支持票投给法国政府的领袖,当时正与纳粹德国展开合作的贝当元帅(原文为法文,Marshal Pétain)。
今天,斯大林派的势力已经随着俄国和东欧国家资本主义政权的瓦解而崩溃。现在,有极其广阔的空间可供革命者发展。
千禧年既给了我们希望,也给了我们对于危险的警告。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斥着极端的年代,这极端之中其中既包含极端的可能性,却也有极端的危险。我们应当遵循哲学家斯宾诺莎的明智建议:“不要笑,不要哭,要理解。”我们生活在一个极其充满可能性的时代。
《共产党宣言》将工人阶级描绘为资本主义的掘墓人。现在,国际无产阶级远比《宣言》创作时要强大。仅仅韩国工业无产阶级的数量就比马克思去世时的1883年的世界工业无产阶级还要庞大。我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西雅图斗争展示了对抗资本家联合的强大怒火。德国主流报纸《明镜周刊》(原文为德文,Der Spiegel,)在评论西雅图的示威时表示,这表明下一个千年将以一场反对资本主义的战争开始。许多年以来反资本主义词语都只是在一些小型革命组织的词汇库之中。而现在它成为了数百万人的话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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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2018,P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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