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比尔·麦凯大哥（美国早期汽车业工人的斗争）
第十八章 比尔竞选市参议员
因此，对于比尔来说，产联是早就该来临的了，他已经等待着它有四十年之久。远在英国的时候，他对好多现在在美国工人心里刚刚开始燃烧着的问题，就已经进行过有效的斗争了。
产联的兴起带来了资本家的许多敌视的活动。这些活动范围很多，从煽惑一直到恐怖行动。据后来拉福雷德委员会透露，通用汽车公司、通用电气公司、美国钢铁公司和其他一些大公司，曾经支出大量款项雇佣工贼和购买弹药。在账册上，你不会看到那些专门用来作暗杀费用的款项。可是约翰·马楚克——一个共产党员和汽车工人工会的组织者，有一天却被发现死在一块空地上，脑壳给一颗子弹打穿了。
有大资本家作后盾的秘密组织“黑衫团”在底特律成立了。他们阴险的意图是要消灭所有参加汽车业工会运动的有战斗性的工人。终于，一个手法笨拙的谋杀案件把这个秘密组织在群众面前暴露了，并使它最后垮了台。
一个在银矿方面投资很多的年轻的郊区牧师考甫林神父，在无线电中痛骂起华尔街的“钜商”来了。就好像在他之前的那个木匠的儿子——耶稣基督一样，他声言要用鞭子把他们从圣堂中赶出去（在这同时他却一直和他们暗中取得谅解）。他的煽惑手段博得了相当多的工人的支持。在早期那些年代里，只要是听起来有战斗性的意见都很容易得到那些情绪激昂和不易安定下来的工人们的拥护。随着矿工们脱离“劳动议院”（指“劳联”，讽刺它里面都是些官僚——译者）而加入“产业工人联合会”，没有组织起来的工人们有了巨大的跃进。
为了防备“黑衫团”和其他恐怖团体的袭击，共产党派了一个人去保卫比尔。他们再三提醒他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有所防卫。底特律城里充满了以彼此谋杀为快的匪徒。哈里·班奈脱和这些匪徒们保持着密切联系，而且后来还吹嘘道：“我所以能和这些下层社会中的人应付这么久而还得以活命，是因为我老叫他们感到对我有要尽的义务，而我自己从来没受过他们的牵制。”
希特勒当权差不多已经有三年了。分析“国际形势”的报纸每天都在出版；可是却从来没透露真正的问题。比尔是工人们的活报纸、百科全书和无线电。他口袋里塞满了剪报，都是从全世界各地寄给他的报纸上剪下来的。
很多没有定见的工人，在和他进行了实事求是的讨论之后，才认清楚柏林国会大厦的烧毁和德国法西斯主义的兴起之间的关系。很多人从比尔那里认识了战争的威胁正是由于法西斯主义的强大，如果各国人民不能迫使他们的政府去制止希特勒，战争就一定会来临。他指出法国、英国和美国所以不愿和苏联签订“集体安全”公约来防止德国，是由于他们暗中希望（有时候甚至公开地流露出来）希特勒会向俄国人进攻，并在这场斗争中和俄国人同归于尽。
比尔指出：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希特勒是会发动进攻的，但是如果西方不和东方取得协议的话，那将来受苦的一定是西方。
比尔对他们进一步指出：如果工人阶级真正希望争取到一点有久远利益的东西，那他们就必须组织起自己的政党来。美国工人阶级就像一个皮球似的一直在同出一辙的共和党和民主党之间给扔过来扔过去。这两个政党都是受那些大金融资本家的控制，他们根据时势的需要操纵着这两个政党。工人阶级如果只是把自己局限在支持这两个大资本家的政党中的任何一个时，他们就只好永远听凭这些资本家摆布。
这些谈话很快地就转变为行动了。他们召开了一个代表七十个团体的代表大会（包括二十个工会，其中十四个属于劳联），提出比尔·麦凯、摩立斯·许迦尔和金属磨光工人工会一位领袖费·奥坎勃来参加一九三五年夏天底特律市参议员竞选。
比尔同意了这次提名。这并不是因为他对政治舞台特别感到兴趣（事实上他痛恨那些惹人注意的政治生涯），而是因为要向工人们说明政治战线上的斗争和经济战线上的斗争有同样的必要性。他常常如此说：如果罢工运动取得胜利，而司法当局却用“法律”来盗取你的胜利的话，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如果在纠察线上战胜了资本家，而在市政府、在兰辛、在首都华盛顿却只能输给他们的话，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竞选运动中这份新的候选名单震撼了整个底特律市。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公开地向福特挑战。福特分会（比尔是分会主席）发出通知，要求所有的工会支持提比尔作候选人。劳联通过弗兰西士·萨·马泰尔发表了一封臭名昭著的《给参加工会组织的工人的信》，“警告”所有分会不要参加这次代表大会（它代表着三万八千〇六十个会员），并且又来了一套“反共”的鬼话。
比尔投入了竞选运动的工作。他到各处去作政治演讲，所到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他以前做组织工作时曾经到过的。他对底特律真是了如指掌；他研究过这个城市，研究过这里的工厂，也研究过这里的阶级分布状况和民族成分。他可以在睡梦中从阿拉伯人所在的地方走起，一直走到门罗街的法兰西－加拿大人和希腊人居住的地方，其中经过威斯敏尼斯特街圣乔治教堂周围的爱尔兰人、犹太人、立陶宛人的住区，再往前经过海斯汀街黑人居住的地区，又经过墨西哥人住区、塞尔比亚人住区、土耳其人住区到底特律东城和西城的乌克兰人住区和汉屈浪克街的波兰人住区。
他做完一天竞选工作，夜晚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体疲乏极了，头也发痛，脚也发酸，可是脑子却非常清楚，心地和孩子一样单纯。他靠在睡椅上，心里想着他生命中的引路星（马克思和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会怎样来处理他现在所身临的局面。
接连几个星期的竞选，在底特律偏僻的贫困而凄凉的地区的演讲（在那些地方住的人们从来就没有投过选票），使他感到极度的高兴。正是在这些人——被压迫的人、工资最低的人、靠救济吃饭的人、少数民族和妇女——中间，他们得到了响应。每天夜里，他们到这些人们中去，向他们保证一定要为那些依靠救济吃饭的人争取更多的福利；为上学儿童争取免费供应的教科书、一顿午饭并免缴学费，还要为争取通过失业补救法、争取老年工人福利和本市住屋建设而斗争。他们要提出每周工作三十小时的要求，为废除汽车工厂中的加速制度而斗争，为支持争取提高工资而斗争，为争取制定保护工厂里男工、女工和童工的法律而斗争；他们要反对童工制度，反对残酷地解雇四十岁以上的工人。
当候选人对大家表示他们一定要争取把底特律变成一个工会城，废除破坏罢工的特务机构、工贼暗探组织、公司武装警卫队和黑名单的时候，这些贫困地区的人们，无论男的女的都表示支持。
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像触目惊心的东西一样，到处都是。他们要求制止在就业方面对黑人的歧视；制止在申请救济和社会福利方面对黑人的歧视；必须禁止带限制性的协议（指在某些住宅区内排斥黑人的协议）。三位候选人反对收营业税，要求向有钱人征税。他们要求对高涨的粮食价格和房租立即进行调查。最后他们要求对穷人实行免费医疗。
预选的前夕，他们集中了他们所有的汽车，满载着拥护他们的人，从全市各处同时出发，然后在东市场汇合起来，成为一支强大、热烈的游行队伍。他们唱着摩立斯·许迦尔所写的那支歌：
他们以为他们能削减我们的工资，
因而可以把我们任意摆布；
我们每次罢工的时候，
他们的警察就痛殴我们的纠察队伍。
因此我们现在到市政府里去，
到市政府里去，
有件事我们必须要做，
而我们也正要去做，
因此我们现在到市政府里去。
第二天有五百个人自愿出来散发宣传品，另外有五百个人出来监视票箱。一共提出了四十四名候选人。工人的候选人原想和社会党联合竞选，可是社会党拒绝了这个要求，提出了自己的候选人。一度曾是共和党头子、现在变成了劳联领袖的弗兰西士·萨·马泰尔进行了激烈的反共宣传。
可是这种宣传一点也阻挠不了他们。全城的人都感到如火如荼的兴奋。大家全都感觉到有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即将发生。那些报纸像发了疯似的，完全变成了反劳工的宣传品，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竭力想击败这三个人，到最后甚至采取了欺骗的手段。他们发出了一份传单，伪称是共产党印发的；号召大家拥护许迦尔，原因是他曾对黑人们许下“诺言”，说工人的候选人一定要“为他们娶白种人老婆的权利而斗争”。而且还说许迦尔一旦当选，就要立刻废除教会。
警察局在暗地里得到指示，对共产党总部进行了搜查。
报界也得到指示，搞了好多大标题，这些标题虽然不能证明任何东西——因为事实上没有什么事可以被证明，却居然使人得到一种印象，好像在底特律四郊，革命正在蠢蠢欲动。
就是用这一套，算是一切都已民主地准备妥当让选民选举了。
选民们响应了。他们去投票，工人候选人的监票员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在竞选中提出一名工人候选人，这是底特律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摩立斯·许迦尔得到一万八千三百六十七张选票，在四十四个候选人中占第十位。
比尔得到八千五百八十八张选票。虽然他被取消了参加十一月竞选的资格，他还是把这件事看作一个胜利。他说：“要是像我这样从来没有参加过政治竞选的人，能够在四十四个参加竞选的候选人之中取得这么多的选票，这就肯定地证明了工人阶级正开始对有独立性的政治行动表示真正的关怀。”
拥护许迦尔当选的竞选运动转入了高潮。现在又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内要向全城人民作宣传。志愿参加工作的人分布到各处去，深入到以前只有细菌、老鼠、以及收账员光临的那些地区里。厄普顿·辛克莱（美国小说家——译者注）到底特律来和许迦尔进行了公开讨论。克拉伦斯·达罗（美国律师——译者注）打来电报支持他做候选人。
接着，在选举的那天，全城漫天地散发着那些疯狂地攻击许迦尔的传单。伪造的传单又再度出现了。工人联合委员会发出一张反驳性的传单，揭破这种中伤行为。传单这样说：“那份虚构的传单是资本家们和《底特律时报》狼狈为奸印发的。”它并指责道：“这种伪造中伤的行为主要是利用反共叫嚣的老一套说法，说一套什么许迦尔反对教会，‘要杀死资本家’，以及诸如此类的假造和诽谤性的话而已。”
他们那天夜里紧张地等待着各处的选举结果统计数字。半夜过后很久，电话还响着，黑板上的数目字增加着。数字是一区一区地交来的，起先是几百几百的，后来就变成数以千计了。
报纸上那些刺眼的大标题，无线电里传播的刺耳的谣言和警察局突击性的搜索，使得有一些选民被吓唬住了，这样就使摩立斯·许迦尔不能取得胜利。他所得的总票数是五万五千五百七十七张。一直在那儿紧张得连气都透不过来的《自由报》说：“要是后来的一万四千张票没出现的话，市参议会也许就要给一个激进派候选人占上一席。这个差数可真叫人忐忑不安。”
这对于福特和通用汽车公司来说是很不安的。可是对工人阶级却并不是这样。
比尔在这件事上看到了一闪电光，这电光虽然为时短暂，却照亮了未来。他对这个未来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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