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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日——三十一日——六月一日——二日上海外国巡捕屠杀市民之略述
郑超麟
（1925年6月4日）
刊载于瞿秋白主编《热血日报》，1925年6月4日创刊号第1-2页，署名：舒严。
屠杀惨剧之因由
此次大屠杀的发生，从远点说，自然是因为帝国主义几十年侵略中国，及最近变本加厉压迫中国人民之结果。反帝国主义的心理和思想，自欧战以来，已一天一天地普遍于全中国被压迫的民众。到最近仇恨帝国主义，几为沿海各埠及内地各大都会一般市民所共有的心理，于这几日屠杀后，上海一般市民的表示，便可明白了。这便是必然要激起帝国主义决意屠杀中国人民之主因。
此次屠杀之直接原因自然也因受帝国主义压迫而起。本年2月上海日商纱厂四万余人罢工不得胜利而上工之后，日本资本家越发横行无忌。5月15日，日商内外棉第七厂甚至于故意停闭工厂，不许工人上工。工人群向资本家理论，被日本职员枪杀工人顾正红，打伤十余人。就这个小屠杀便已筑下此次大屠杀的根基了。纱厂革命的工人呼号惨痛之下，引起同情的只有上海革命的学生。23日文治大学学生为工人募捐，被西捕捕去二人；24日上海大学学生赴顾正红追悼会，途中被西捕捕去四人。这六人所谓“扰乱治安”的学生，已定于30日在所谓会审公廨开审。同时，公共租界的国际帝国主义工部局又要于6月2日纳税外人特别会通过印刷附律、增加码头捐、交易所注册、取缔童工法案等四案。这四案通过不仅不利于工人和学生，而且大不利于上海的大商人，以及一般的商人和市民。所以到了被捕六学生开审那一日，即30日，上海各校革命的学生二千余人，发起到公共租界讲演援助罢工工人及被捕学生，同时也反对纳税外人会的“四案”。大屠杀的惨剧于是乎演成了。
30日屠杀的经过5月30日上午九时上海各校学生群赴公共租界各繁盛街市讲演，当时即被捕房捕去十余人，但不久即释放出来。到午后各校来的学生愈聚愈多，听讲者亦愈聚愈众，捕房重新开始捕人，计捕去的达一百余人之多。当时听讲的群众看见学生被捕，愤怒异常，也随着其余学生跟到南京路老闸捕房。西捕和印捕借口维持秩序，举棍向站在前面的学生乱打，头破血流者无数，那时已将近四点钟，西捕见解散群众无效，遂命令开枪。华捕向空放一排，印捕平放一排。结果学生五人及市民死十一人，重伤十余人，在狱尚有四十余人。屠杀后学生即往交涉公署迫陈交涉员速往交涉，但结果交涉不得要领。
屠杀后各界之表示
此次学生讲演的主因系援助工人罢工，屠杀之后表示最愤激的自然是工人和学生。上海各业工人于屠杀后即纷纷预备罢工。上海的工人绝不会忘记学生的流血主要是因援助工人而起的，他们而且认清此次屠杀与顾正红之被杀是一件事，要并案解决才是。所以31日在总商会开会时候，日商内外棉纱厂工会派代表与会，热烈要求罢市，并对此提出七条切实的要求：（一）惩办打死工人学生的凶手，并赔偿损失；（二）承认工人有组织工会及罢工之权利；（三）禁止殴打工人；（四）改良工厂卫生；（五）禁止虐待童工和女工；（六）不许再用外国巡捕；（七）反对印刷附律。上海各业工人为要举行总罢工，故一面成立上海总工会，以为总指挥机关，同时他方面，内外棉纱厂工会又于1日派多数工人到各马路劝导罢市。1日起胶州路美丽工厂工人四百五十人即已宣布罢工，1日午后，上海总工会成立，即发表总同盟罢工宣言，并提出七条件，大意与内外棉纱厂工会所提出的相同。2日起各业工人纷纷罢工。小沙渡除原有罢工各厂外，内外棉第三第四厂及日华、同兴各厂均已罢工，工人且被日人协同西捕枪死四五人，沉尸水中。杨树浦方面，祥泰木行、恒丰纱厂及怡和码头工人等均已罢工。电车工人于1日纷扰之中，即已有数路停止工作，自2日起已罢工十分之八，其余工人因被公司扣留未能跑脱，但亦只有一二路电车开行，每次都系空车。电话工人于1日午后五时起亦开始罢工，电灯工人六班之中已有四班出厂，只余二班在机关枪的包围里不能逃出。印刷工人方面，上海两大书铺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的工人都已罢工。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工人也停止工作。可见工人阶级此次表示之坚决了。
上海学生之愤激自不待言。屠杀后学生群赴交涉署，请陈交涉员向捕房力争八条件：（一）立即释放被捕学生；（二）凶手须偿命；（三）医养受伤学生；（四）租界当局向中政府及各学校道歉；（五）抚恤及赔偿；（六）对于国民爱国运动不得制止；（七）向日纱厂交涉，允许工人要求；（八）各报自由登载新闻。并定于3日纪念“六三”运动，游行示威。
商界亦表示同情。中等商店表示甚坚决，尤以小商人及店伙为最。各马路商界联合会，于屠杀后，即纷纷投函各路商界总联合会，请求罢市援助工人和学生。31日在总商会会议，商总联合会首先表示赞成工人和学生团体之罢市要求。总商会最后亦表示愿意。而罢市中，店伙、小商人的革命性表现得很明显，自己写着许多标语，而不只限于像总商会之反对印刷附律、码头捐、交易所、童工等四案之要求，于此尤足证明上海市民在八十余年帝国主义统治之下，积愤至何等程度呵！
帝国主义屠杀之继续
30日的鲜血，帝国主义还不以为满意的。自1日罢市起，接着每日帝国主义都要试演其屠杀手段，而且每次的屠杀总是比前死伤更甚，流血更多。1日，上午十一时西捕协同万国商团用排枪向罢市的群众射击，结果死（伤）二十二人。2日，小沙渡工人被日人与印捕枪杀工人数人。
2日午后六时，在新世界附近，美国兵复用机关炮向新世界及宁波同乡会轰击，杀死五十余人，重伤者不计其数，捕房捕去二百余人，随后多数释放，但尚留少数拘禁。
截至2日为止，中国人民在帝国主义炮火下牺牲的已达百余人，但此种屠杀到今还无终止希望，南京路还是照旧在恐怖战争状态，大炮、机关枪排列在各街巷，然而现在反抗帝国主义的运动已普遍全国，被压迫的人民联合起来，便是打倒帝国主义的武器！
感谢 先知在1917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