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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会的经过

赵世炎

(1919年12月1日)


  〔说明〕《工读》第一期,1919年12月1日,“记载”栏,署名:琴荪。


  本会的名目是:“北京高等法文专修馆四川同乡会”;在这个会未成立以前,我们的名目是:“北京法文馆四川预备留法学生团”,今年10月20日才改的。我们还记得这一天,大成殿的钟鸣鼎鼎,大马路上黄土飞扬,正是孔子的“圣诞”,恰好我们这会也诞生,倒是一个很好的纪念。实在的原因,也就沾了孔夫子的光,这一天学校放假,才有开成立会的机会啊!

  我们这些朋友虽然同属一省,然而有川南、川北……不同;就是聚会,也想着在那“帝王之都”的成都,却不意在这“首善之区”会着了。难得!难得!我们的目的既同,方法又一样,自然应该联络成一个团体。以前的名目,因为法文馆的同学并不是全要赴法,所以留法二字不适用;后来酝酿了许久,经过许多的研究,就郑郑重重的,借着孔诞放假的机会,不打电报,不登报纸,静悄悄的把会成立了!

  我们简章上面标了八个字的宗目,就是“联络乡谊,砥砺学行”。这八字太觉得“老生常谈”,然而我们要竭力向实际上去作,所以共同规定了四种事件:(一)实行交换图书互相借阅;(二)常请人讲演;(三)常常互相邀约作法语谈话会;(四)为增进知识发表思想起见,得发刊一种出版品。这四件事,虽不敢说已有什么成绩,却竭力往实际上做,并且都是些朋友相处很易作的事;第四件最难作的,我们现在也勉强办到了。

  我们会成立以后,就选举几个职员:两个干事的,叫作“干事”;两个管文牍的,叫作“文牍”;两个管钱的,叫作“会计”。没有“会长”,要办事都是大家的责任,这几个人不过受一种有限期的委托罢了。什么这样部,那么股,“必也正名”的制度,我们也不懂得。

  大致的经过不过如此,但是还有两件事是不可不记的:

  头一件事,我们到北京来,是预备到法国。进法文馆的时候,正正大热闹。一月以内,看见添了四五百同学。太热闹了!许多神经过敏的事出来了!报纸上一天一天传布些不好的消息,上海又演了一出滑稽戏:什么干事骗钱,什么工厂不开;某报载着什么“留法学生之流离”,又说什么怕“留为工人”;闹了许多莫明其妙的事!不久北京又发生一个六百块问题,每人要缴六百块才让去法国。我们自然没有这宗贵族式留学的资本;同乡听着了,以为是绝望,就渐渐有归志。跟着就有好几十位改入了工厂,也有到湖北汉阳去入工厂的。后来这六百块问题愈迫愈紧,马上又听着一个京汉路搭客改收现洋的谣传,几天以内又逼走了几个!

  现在我们同乡,只剩下四五十人了!我们只求根本上的意志不致摇动,抱定“工读”两个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却不幸北京的天气这样寒冷!空气也龌龊!不是读书,简直难受!

  第二件事,我们最痛心的!我们同乡走了的不算,入了工厂的算是先我们实行了,却不幸又病了几个。病不过偶然的事,更不幸又死了一个!

  唐君子繁,邻水县人。他来北京才五天,就入了法文专修馆。仅仅上了四点钟的课,这四点钟是实习铁工,第二天他就病了!一病不起!北京的医!北京的药!11月6日,他别离我们了!死了!11月9日那一天,只见我们同乡,一人胸前一朵白花,随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把他送到“四川义塚”去了!到了那里,看见坟堡累累,已经是满满的!

  我们前途的目的还没达到,唐君没有作到目的物的“西渡”,却变成世俗所谓的“西去”,他是我们奋斗试验的表示,我们如果去巴黎,一定将他的精神带去。我们绝对不能因他而灰心,我们还是要积极进行啊!



感谢 先知在1917 整理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