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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现代评论》的信

王独清

(1927年1月16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现代评论》第5卷第113期,1927年2月5日出版。


  今日看见最近《现代评论》,有杨袁昌英君批评我《诗人谬塞之爱的生活》的文字。我把全文看了一遍,本觉得无辩论之必要。因为作者和我底态度根本不同:我译的谬塞那几段诗纯为意译,而作者硬要以直译相绳,这已使我根本和作者没有辩论的余地了。不过作者既自命“教训”我,我便不得不来答复几句以报作者底好意。

  第一段作者以为我没有把“de”字译出,不错,若是直译是应该译出的,但可惜我的却是意译,不能如作者底意思。“a peinc”我所以译作“很艰难”者,正是用中国底熟语,所谓“艰难成人”,也正是相当的意译。作者不懂这,以为我是看错了字,作者自己不是也在译作“勉强”吗?试问“勉强”与“艰难”有甚么大不了的差别?

  第二段中后五行诗完全是手民印错,我早想更正,却屡被忘记了。现在作者能替我指摘出来,这层我觉得颇可感谢。我底原译是这样的:

  你能到我腹中把我灵魂毒破,
  假如有个没心肠的妇人来用你玩赏。
  但我却愿刀刺着似的使我受伤,
  不愿接受着痛苦像个废人一样。
  唉,就是我死,也要有绝你的胆量!

  第三段我真不知道我底译文有甚么错误。我底——

  深夜曾护我们底爱情,
  我们底心儿曾轻轻地摇动,
  那已超过了我们寻常的生命,
  我们像是另入在一个隐约的世界之中。

  我相信是对于原诗的神韵完全体会出来的。像作者“那还不仅是一个生命,唉!消灭去了的,简直是一个世界!”这样的诗,我可真看不懂了。

  第五段我底——

  我只有把她放在心内,常念着她底鬓容。

  正是原文:mon coeur encore plein d'elleeriant sur son Uisage的正当译法。就以作者所译的英文Wand ered on her face来说,也应该译作“念她底鬓容”。必然要译作“在她脸上彷徨”,不但不是诗,并且不成话。

  第七段我怎么把II me semble都弄错了呢?原文说“她对于我正像个不识的妇人一样”,我因为要我译文的神气一贯,意译作——

  我装作一个路人

  有甚么不可?

  最后的两句诗,我也是意译,所以作者说我把句法弄错。其实作者底译文又有甚么“强劲动人”的地方呢?

  我译谬塞底《纪念》中的那四段诗,我不愿在此自颂,我相信把原诗底神韵是可以相当表出的。译诗决不能逐字的直译,凡是知道译诗的道理的人决不能把别人的译诗以直译相绳。因为译诗最重要在捉往诗中的神韵,还等于自己在创作一样。我译谬塞,也是在“译诗”,并不是在讲堂上授课。作者既住在欧洲,请把欧洲译诗的方式涉猎一下:如法国底Verlaine,也常被德国底Dehmel翻译,但是他底译文是否能原诗逐字对照?所以要谈译诗,最好自己先学作诗。作者以为翻译界非常幼稚,这个我也承认,但是我觉得批评界也是一样的幼稚,我同作者底意思一样,批评界也应该给“一顿教训”!

王独清 十六年一月十六日




感谢 先知在1917 收集、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