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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派主义与第四国际
托洛茨基
(1934年2月23日)
说明:※为英文不明处——录入者注。
(一)继德国事变而来的奥国事变,在『典型的』改良主义上边画了一个最后勾销的记号。此后只有那些英美工会主义的最愚蠢的领袖们以及他们的法国的信徒约奥,第二国际的主席樊迪文,和类似的政治怪物,还敢公开宣传和平发展的前途,民主改良,等等的主张。极大多数的改良主义者现在都意识地带上新的颜色。改良主义让步于无数不同阴影的中派主义,这中派主义现在正盛行于大多数国家的工人运动中。这给革命的马克思主义(布尔什维克主义)造成了一种完全新的——并且在某种意义上说又是空前的——工作形势。新的国际很可以借着这个目前盛行的倾向与组织而得到发展。同时,革命的国际除过不断地与中派主义斗争外,没有别的法子来造成自己。在这种情形下,思想上的不妥协与联合战线的柔性政策,是达到同一目的的两种武器。
(二)我们首先必须知道现代中派主义的最明显的特性。这是不容易的事:第一,因为中派主义的结构之无定形因而很难达到积极的结论,所以它的特点最明显地表现于它缺乏什么而不是表现于它含有什么;第二,因为工人阶级的大众从未像现在这样地酵动(※),所以中派主义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的表现出长虹的各种颜色。政治的酵动,就这字的严格意义说,意思是重新排列队伍,是在马克思主义与改良主义这两极之间的转变;这即是说,经过中派主义的各阶段。
(三)无论中派主义(它必然地经常含有一种『关节』※的性质)的一般定义怎样难下,但我们能够而且必须指出那些从第二第三国际的溃崩中分解而成的各中派主义集团的明显的性质和特点。
(a)在理论上说,中派主义是两面性的,是折衷主义的;它尽可能地逃避理论的责任,并倾向于(口头上)把『革命的实际』比革命的理论看得高,而不懂得只有马克思主义理论才能将革命的指示带到实际行动中去。
(b)在意识形态方面说,中派主义过了一种寄生的生活:它重述老孟雪维克的论据(马尔托夫,亚克巴罗德,蒲列哈诺夫)来反对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这桩事它时常一点都没有觉察;在另一方面,它反对右派的主要论据,则是从马克思主义者,即首先是从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取得的,但却磨钝批评的锐棱,避免实际的结论,因而使他们的批评成为无意义。
(c)中派主义者惯于声明他是仇恨官僚主义的;但他却不提起中派主义;不但如此,他却认为中派主义的定义是『含糊的』『武断的』等等;换句话说,中派主义不喜欢别人用它的名字称呼它。
(d)中派主义者,总是不肯定他的立场和他的方法,他用仇恨的眼光去看这个革命的原则:即说出事实的真象;他喜欢拿个人的手段和琐小的组织的外交,来代替有原则的政策。
(e)中派主义者,在精神上总是依赖右派的团体,喜欢对比较中和的人屈让,对他们的机会主义的罪恶保持沉默,并在工人面前眩耀他们的作为。
(f)中派主义者因为想遮盖他的犹豫不定,说是他要避免『宗派主义』(或『教条主义』)的危险,他所说的『宗派主义』不是指的抽象宣传的被动主义(即波尔抵根主义式的),而是指的自动地关心于原则的纯洁,立场的清明,政治的稳固,组织的完整等。
(g)中派主义者站在机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好像小资产阶级站在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一样:他对于前者叩头,对于后者鄙视。
(h)在国际方面,中派主义者的特色如果不是盲目,便是近视:他不懂得在现代某一国的革命政党只有作为一个国际政党的一部分,才能建立起来;在选择他的国际同盟者上面,中派主义者在国际上比他在自己国内还要缺少识别力。
(i)中派主义者在第三国际的政策里只看出它的『极左派』的谬误,冒险主义,盲动主义等,而完全忽视了它的右倾机会主义的摇摆(国民党,英俄委员会,和平外交政策,反法西斯联盟等)。
(j)中派主义者惯于表示矢忠于联合战线的政策,但他却空虚了他的革命的内容,并把这一个策略的方法转变成为一最高的原则。
(k)中派主义者惯于用情感的道德作用来遮盖他的思想的空虚:他不懂得革命道德只有在革命的主义与革命的政策的基础上才能造成。
(l)在环境的压迫下,折衷主义,中派主义者可以接受最极端的结论,但这接受只是为的以后在实际上去避开这些结论。在接受了无产阶级独裁的原则以后,他留出很大的余地给它的一种机会主义的解释;在宣布组织第四国际是必要的以后,他却要设法建立一个第三半国际等等。
(四)中派主义的最恶劣的例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是德国的一个叫作『再造』的团体。这团体浮浅地重述马克思主义对于改良主义的批评,但它所得到的结论则是:无产阶级的一切不幸,都是由于分裂,救济的方法在于妥善地保障社会民主各党的统一。这些绅士们把威尔司之类的组织纪律看得比无产阶级的历史利益还要重要。而且,既然威尔司之类把党隶属在资产阶级组织纪律上,那末『再造』,表面上从马克思主义者偷来些左的批评遮盖着自己,实际上是最有害的资产阶级的代理人,虽然是第二等的代理人。
(五)那所谓伦敦局(现已改称亚姆斯特丹)者,企图在左右两派机会主义各团体所集合的旗帜之下,为中派的折衷主义组织一个国际的焦点,至于这些团体,都是不敢最后地择定一个方向和旗帜,试去联合的。在这个事件上,像在别的事件上一样,中派主义者企图依照着斜的路线,来倾斜地领导这个运动。组成这集团的份子,向相反地方向走去:挪威工人党小心地向第二国际移动,独立劳动党一部分向第三国际,一部分向第四国际移动着;德国社会主义工党和荷兰独立社会党旋转地摇摆地倾向于第四国际。『伦敦局』的集团,利用并且保护它的全体份子的意识形态之无定形,并在建立的新国际的工作中企图作竞争,所以它表演了一个反动的角色。这个团体的失败是绝对不能避免的。
(六)我们把第三国际的政策叫作官僚的中派主义,现在仍还完全用得着。事实上,只有中派主义才能够不断地从机会主义的欺骗跳跃到极左的冒险主义;只有有力量的苏维埃官僚集团方能够十年之久的为破产的左右摇摆的政策保持坚固的基础。
官僚的中派主义与中派主义团体不同的地方,在于后者是从社会民主党分裂而成的,而前者则是布尔什维克的堕落下之产物。官僚中派主义保持着布尔什维克的某些特质,仍然领导着广大数量的革命工人,运用着特殊的物质的与技术的工具,但在政治的影响上说来,它现在却是最愚蠢的,最涣散的,和有害的中派主义。第三国际的政治的破产,全世界都明白地看见。这表明官僚的中派主义必然要更加解体。在这方面,我们的任务是为无产阶级革命而保存最好的份子。我们在不厌倦的作原则的批评外,同时去影响那些还存在于第三国际旗帜之下的工人,主要的武器就是益加深刻地把我们的思想与方法深入到那些极大多数站在第三国际影响外边的广大群众中去。
(七)恰在现在,当改良主义不得不自己取消自己,转变或把自己涂色为中派主义的时候,在别一方面,一些左派的中派主义的团体,却突然停止前进,甚而向后退回。在他们看来,好像改良主义已经取得了一切东西,所以必须避免过渡(度)的要求、批评和极端的言辞,于是只要牵手便能够组织成一个群众的『革命的』党。
实际上被事变迫得必须取消自己的改良主义,并没有清楚的政纲,并没有革命的战略,它只能催眠进步的工人,催眠的方法是教他们相信他们的党之革命地复生已经完成了。
(八)对于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现在反抗中派主义的斗争几乎完全代替了反抗改良主义的斗争。简单的对比合法斗争与不合法斗争,和平方法与暴力,民主主义与独裁,已经走出常轨了,——这些斗争的简单明白的对立,现在在大多数的事件中已看不见了,因为那些受了惊吓的改良主义者,现在已放弃了自己,已接受了最『革命的』公式,不过他们今天还没有与他们自己的不坚定,无决断,和期望的等待,作最后的诀别。因此,对于隐匿的或戴假面具的机会主义的斗争,必须主要的变为从革命的需要中去作实际的结论。
在郑重地接受中派主义者的『无产阶级专政』的说话以前,我们必须要求他们严厉的抵抗法西斯蒂的进攻,与资产阶级完全决裂,有系统地建立工人的军队,并以战士精神来训练这军队,创造党内的防御中心,即反法西斯的干部,要求他们对他们的议会主义者,工会主义者以及别的奸细,资产阶级的仆役,好事急功者,等等的伴友脱离关系。严格地站在这个阵地上,反中派主义的战争须马上开始。为要使这斗争成功,必须使自己的双手自由,这就是说,不但要保持完全的组织的独立,并且还要对于中派主义的最『左』的友派作不妥协的批评。
(九)各国的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必须明白了解为第四国际而斗争的这个新阶段的特性。奥国和法国的事变,对于无产阶级重新排列行伍的革命方向给了一个最有力的推动,但是恰恰在这里,公开的改良主义的地位之普遍地被中派主义所代替,给左派的中派主义团体(德国社会主义工党及荷兰独立社会党)产生了一种有力的吸引力量。这些团体在昨天还倾向于与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相结合。这种辩证的发展,可以在表面上发生这样的印象:即马克思主义一派重新从群众中脱离而『孤立』起来了。多么芬芳的幻境!中派主义的摆动,是从它的天性中发生出来的。在我们的道路上还要遇到千百个这样的插话。仅因为路途散布着一些障碍,或因为旅行的同伴不能全体达到目的地而便害怕前进,这是最可怜的懦怯。
不论我们那些中派主义的同盟者之新的机会主义的摇摆是不是关节的或最后的(实际上它们将包含两种性质),但组织第四国际于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基础上的一般条件,将逐渐变得有利于我们。『极左的』中派主义者对于单只左派的追求,左派的中派主义者对于温和派的追求,温和派对于右派的追求,好像一个人追他自己的影子一样,是不能够结合成任何巩固的群众组织的:德国独立党的悲惨的经验,现在还非常有力表现着,在事变的压迫下,加上我们的批评与口号的帮助,进步的工人将要跳过最左的中派主义领袖的摇摆,并且,如果必要的话,还要跳过这些领袖们自己。在走向新国际的道路上,无产阶级先锋队,除过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在十年间不断的理论与实际斗争中,在国际经验的基础上所已经完成的和正在完成的答案以外,不能找到别的答案。
(十)过去十年间,我们的政治影响在许多国家内部都大大的增长。在下列条件下,我们能够以较短的时间使这种成功更加发展和扩大:
(a)不要隐蔽历史的进程,不要捉迷藏,而要说出事实的真象;
(b)使我们自己在理论上了解一般形势的变化,这变化在现代是常含有急骤转变的性质的;
(c)小心的注意群众的情绪,不要有成见,不要存幻想,不要自欺,以便在无产阶级内部的力量关系的正确估量之基础上,避免机会主义与冒险主义,而领导群众前进,而不推他们向后退;
(d)每天、每小时都要明白地答覆我们自己,我们下一个实际步骤应该怎样作?不厌倦的预备这一步,并且在活的经验的基础上,去把布尔什维克与其他一切党派的原则的不同点,解释给工人听;
(e)不要把联合战线的战略任务与基本的历史任务——创造新党与组织新国际——混合起来;
(f)为了实际行动的原故,那怕是最微弱的同盟者也不要忽视;
(g)机警地注意着『左』的同盟者,当它是一个可能的敌人一样;
(h)以最大注意力对待那些事实上倾向于我们的团体;忍耐地小心地听他们的批评,怀疑,与动摇;帮助他们向马克思主义发展;不要害怕他们的反覆,欺诈与爱的美顿主义的办法(中派主义者常反覆、暴躁);在原则方面,一点让步都不给他们;
(i)再说一遍,不要怕说出事实的真象。
一九三四年,二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