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托洛茨基 -> 托洛茨基1933-1935手稿——关于列宁,辩证法和进步主义

译后记



  托洛茨基《1933~1935手稿》中译转至第一星际翻译之前已经转了几或十几道手,经过了十几或几年的波折,仍未有全译本面世,实是可惜。一年前偶然经由放翁了解到这个手稿,将其发布于专栏,当时已完成的进度为:致谢(100%),前言(100%),笔记本一(100%),笔记本二(约50%),附录(50%)。感谢放翁和司机两个人做出的努力。
  牺牲如此重要的时间段抽出几十个小时来从英文翻译这本书的动机(就像托洛茨基与伊特斯曼争论作为这本手稿的写作动机那样),主要是在朝霞(在这里感谢闲汉)与阳和平的辩论。大体过程为,一开始是小镇读书会的一次讲座上阳和平对话素霞云雪。然后朝霞回应了阳和平发言中完全背离托洛茨基的部分(当时的说法是:欲加之罪),简单整理了中马库拥有的中译文范围内基本上所有相关内容来澄清托洛茨基的思路与文本。然后,阳和平的回应中(不指名)地提出了中国托派理论不统一的事情。这里有两个很要紧的事情:1,不统一是真的,这点已经用理论(解释学之类的)论证了2,中文世界的确没有托派提出过一个完完整整的托洛茨基思想的体系(可能是没见到,但是可能性不大),很多人处理托洛茨基的思想时仍处于中国六十年代处理马克思那样的方法论,从某一篇文章或者书开始,马上就成为绝对正确的导师,思想已经发展至巅峰,每一句话都有永久的意义。幸好,《托洛茨基言论》是本资料汇编的小册子,如果真有个《托洛茨基语录》,真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但是问题就在于,托洛茨基的思想非常灵动,不断在发展中。借用凯恩斯一个好笑的说法:“When the facts change, I change my mind. What do you do, sir?”托洛茨基不断依靠现实政治和科学的发展探索辩证唯物主义的时候,就因为一些文本的缺失(这点不怪任何人,因为这个手稿在西方也没人注意到,可以恶意的说是资产阶级思想压制了革命的火种,也可以说就是根本没人在意)而被直接理解成老派苏联马克思主义者,只是政治斗争失败了。所以在第二次回应阳和平的时候(不确定译文发布时视频是否发布,但是二者实际上同时进行),对托洛茨基的思想以1933-1935手稿做出了分期:
  十月后的托洛茨基思想也许可以认为由两套政治思想构境组成:Ⅰ期——“1917-1933布尔什维克主义-不断革命时期”与在1933-1935手稿后出现的Ⅱ期——“斯大林主义热月-аппарат时期”。这里也仅进行大体区分,因为任何思想构境必然与现实结合,而这又是波澜壮阔的二十世纪上半夜。托洛茨基是一个人,在具体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不同的进路;其中1933年发布的《是史大林还是苏维埃在削弱呢?》可以说是Ⅱ期思想的第一份文本;1933-1935手稿其中那句“列宁塑造了这个аппарат/这个аппарат塑造了斯大林。”指出了后期研究的真正核心,在手稿被发现前,这句话以更完整的方式出现在更晚期的《斯大林评传》:“不是斯大林塑造了аппарат,而是аппарат塑造了斯大林”,这里的修改标明托洛茨基已经意识到了国家“常态化”与“例外状态”的区别,手稿于1933-1935年写就,而斯大林宪法的颁布在1936,这里只能以斯大林宪法的颁布来理解这二者的区分。这个时期最著名的文本当然是1936的《被背叛了的革命》、《斯大林评传》和《保卫马克思主义》。但是,就算是第二期,二战前的社会条件也让他不断写出了接近Ⅰ期思想的文本,但也能明显看出差异来。(这里是文案)
  实际上,正是在这个手稿的写作时间中,也就是1933-1935年,托洛茨基的思想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如果不从哲学上找到突破口,然后再回到具体的政治和方方面面,是很难看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这点,除了这个手稿的直接表露,在中马库上分散的文章中是很难看出区别来。(在从这个手稿得到启发之前,扫过很多次三十年代托洛茨基作品的中译本,的确也就是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尤其是译者不统一加剧了这点)
  所以,如此重要的一个文本被埋没,这是中国任何共产主义都要为之惋惜的事情(当然,有些“共产主义者”会敲锣打鼓,直到这个手稿本出来让他落泪)。第一星际在这里所做的事有:1,重译第一笔记本。2,补完第二笔记本。3,制作译者注释。4,请放翁完成附录的翻译。
  这里对司机希望的译者导言这事,也做一个抱歉:如此重要的文本的解读不应该被强暴式的占领,这个重要的文本刚刚面试,如果借助译者的权威“圈地”,解释的门路就会被堵死,如果译者的理解有误,被打倒又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反过来选择的做法是:1,制作尽可能详细的注释,希望以后有能力的同志考证。2,写这篇译后记,发表一点点看法。3,在回应阳和平的片段中以手稿出发理解托洛茨基,顺便解读托洛茨基,这里最相关的部分都两万字有多了。4,翻译一篇研究本手稿的论文(《<保卫马克思主义>的预见》)。因为没有前往托洛茨基档案馆做细致的文献学考察的能力和客观条件,一切就只能偏信英译者的说法和整理,这样的态度是不稳妥的;一定要有人回到托洛茨基档案馆,做详细的考察,最好能把整个相关的内容扫描上传到网上,才能说有依有据;而且对这篇文章做文本学研究,也需要基于俄语本和大量托洛茨基的其他文章,这些都还没翻译过来,即不懂俄语又没法做出详细研究,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译文的前面放上自己的解读,只敢在其他地方讨论时给出自己的简介。希望未来有更有能力的同志这么做,让那个未来的解读放在译文的前面吧。
  以及对佐仓绫奈进行一个抱歉:第一星际可以接受被批判,实际上只有被批判才能进步,无论是个人还是整体。这个手稿的经历让人怀疑,如果这次不下狠手把他完成,那么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将它完成?你说的也对,懂德国近代哲学(从康德开始)还精通俄语的翻译找不到,实际上这里还要加上德语,法语,精神分析,更找不到。那么就甘心让这个手稿在共产主义(或野蛮)才被翻译出来吗?这篇手稿的意义,绝对在托洛茨基的思想中和那些重要的著作(《1905》,《十月的教训》......)是同一梯队的:
  如果说《被背叛了的革命》是托洛茨基的《法兰西内战》或《国家与革命》,那么这份手稿就像托洛茨基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或《伯尔尼笔记》,任何马克思主义者从此都不能忽视这一份手稿。(这里是文案)
  谁能试想,梁赞诺夫和加米涅夫要是再早几年给斯大林清洗了,《德意志意识形态》和《伯尔尼笔记》的发表被压制到斯大林去世,甚至更远之后,那时的马克思主义会是怎么样。的确这个手稿需要一个俄译本,而且需要的不是基于英译者整理而是真正档案馆里基于原手稿的俄译本,带着详细文献学记号的俄译本。加入有这个能力的同志存在,那么这个转译本让他了解到这个手稿的重要性,促使他这么做,那不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吗(如果他顺便把《保卫马克思主义》重译了就更好了)。实际上,这个译本的任务就是这个——抛砖引玉,的确国内可能几年之后不会有,时间会给出他的答案。的确今天没有人看蓝公武或胡仁源翻译的《纯粹理性批判》,而选择邓晓芒、李秋零、王玖兴、韩林合这些学者的译本,但是那些旧译本介绍康德学说到国内也做出了不少功绩,新的译本需要在批判旧译本之上才能取得更好。所以说,现在来看,这个翻译不算一种徒劳,而是低下身子去做垫脚石。海德格尔的“本有”被称为“不可译”,那就不译了吗?总要尝试。
  总而言之,这个译本大概有两个主要的任务:1,让新接触托洛茨基有一个思想分期点,更好地深入对托洛茨基的研究。2,为托洛茨基疾呼,希望有更多力量更强大,条件更好的同志来继续发展和整理这些事情。还没有哪个思想家的研究需要克服如此之多来自各方的努力,希望不用等得太久。
  上面提到过的萨尔都也说过:“徒然(vainement)跟主体有关;徒劳(en vain)跟对象有关;无益地(nutilement),是指对任何人都没有益处。一个人徒然地做某事,是说他做事没有获得成功,却花掉了时间和精力;一个人做某事最后却徒劳,是说他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因为他做的事情本身有问题。如果我不能解决我工作中的问题,那我是徒然地工作;我无益地花掉了我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我的工作没有产生我期待的效果,我没有达到我的目标,那我就是工作了但徒劳;也就是说我做了一件无益(inutile)的事情……
  当一个人做某事而没有回报,或他做的这件事没有得到认可,我们也说他是在徒然地(vainement)做某事;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花掉了时间和精力,却完全不预先判断他的工作的价值;但这工作说不定仍是很有价值的。”(居易·德波《《景观社会》评论》朱小没(多隆译)

第一星际
20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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