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戈尔
诗2首
电蓝色的舞台装置家爬上了埃菲塔的阶梯 挂起了 月亮 香水的商标 和理发师的招牌—— 但世界闪耀得更远 铜流溅下了山坡 罗讷河 勃朗峰 火星 电波流过金黄色的夜 我们头上的圆盘 火车站的笑 林荫道的珍珠项链 而静倚在公园菩提树旁的是 自然小姐 我的新娘 注:罗讷河从瑞土经法国流入地中海。勃朗峰为欧洲阿尔卑斯山最高峰。
巴拿马运河(1918年后稿) (一) 原始森林的世纪仍躺在海洋中间。海湾和小浦被裁剪出金色的锯齿。瀑布以坚硬的鎯头击碎了支拄着的岩石。 树木到肉感的正午肿胀起来。它们长着欲望的红色花斑。毒芹鼓着泡沫,在高茎上嘶嘶作响。瘦弱的攀藤披散头发舞蹈着。 鸚鹉像绿色和蓝色的灯笼掠过了丛林的夜。犀牛深掘着肥壮的荆棘。老虎从河流地段友好地向它走来。 太阳火热地旋转在金色天空像一匹旋转木马。生命千姿百态而又永恒。而在死亡似乎腐朽的地方:新的生命以双倍的光辉萌发出来。 古老的世纪仍躺在地球上的人们中间。“ (二) 漫长的缓慢的工人队伍来了。移居者和被流放者。他们来斗争,来与饥馑作斗争。 人们带着喘息的痛苦而来,敲着吓唬人的金属钟。 他们扬起双臂有如诅咒,撕裂着夭空,为他们赤裸的肩膀而愤怒。 他们的血渗进了土块。多少个瘦弱约儿童,多少个夜晚,充满惊恐,浪费在这样的日子里! 拳头如火炬升起。四处呼喊的头颅。挺起的躯干。这是劳动。这是灾祸。这是仇恨。 西班牙人曾经这样辗转在拷刑桩上。黑人曾经这样弓着腰跪了下来。 但这是现代的工人队伍。这是神圣的、受难的无产者。 他们住在茅棚里和小板屋里精疲力尽。煎鱼的气味和烧酒的臭味弥漫着。木头床铺紧挨着像墓地的棺椁。 星期天一架手风琴怀念着意大利或者好望角。每一颗患病的心为一千颗另外的心而呜咽不止。 他们用沉重的羞怯的脚步跳在一起。他们想抚摸一下明天一定会在斧子下面呼号的地球。然后他们啜饮五分钱的草莓冰淇淋。 接着又来了劳动的百日。 (三) 他们把地球变成了一张病床。猩红热从峡谷蔓延开来。蚊云围着大阳旋转。 再没有树木沙沙作响。再没有花星开放在这黏土地狱里。再没有雀鸟跳荡在失去的天空。 到处是痛楚。到处是瓦砾和硫磺。到处是叫喊和辱骂。 土丘经炸药一炸就裂开了胸膛。从滴水的深坑里汽笛有如狼嚎。挖土机和起重机把海洋挖起。 人们死在这无尽头的墓地。他们处处死于同一种痛苦。 成年人向上帝发出狂呼,他们挺立着如金色的圆柱。可怜的苍白的儿童远离妇女,仿佛他们要以那么多苦难来惩罚地球。 他们从全球各地来从事奴役。都是梦见黄金河流的人。都是绝望于饥饿人生的人。 这是些正直的人和真实的人,他们仍然相信命运的同情。也是些无知的蠢材和罪犯,他们把自己的耻辱深深埋进了不幸。 然而,劳动只是遁辞。那一个有二十个抱怨的世代要在心中报复。这一个有患梅毒的母亲要在血液里绞死。 他们都在与地球的斗争中大叫大喊。 (四) 但是,他们对巴拿马运河一无所知。对无穷无尽的兄弟情谊一无所知。对爱的大门一无所知。 他们对海洋和人类的解放一无所知。对辉煌的精神骚动一无所知。 每个人只看见一个沼泽干掉了。一个树林烧光了。一个湖泊突然沸腾了。一座山岳化为尘埃。 但他真该相信人工的伟大!他竟没有觉察到,一个新海洋的摇篮正在形成。 有一天,水闸将如天使的翅膀一样张开。那时地球将不再呻吟。 她敞开胸脯躺着像母亲平常那样。她躺着束缚于人们的意愿之中。 白色的船只从海洋的浪梯上滑下来。从一千个港口开来的一千艘兄弟船。 有的有唱歌的帆。有的有冒烟的烟囱。船旗啾啾叫着如被捉住的鸟。 一个新的由桅杆组成的原始森林呼呼作响。绳索缠绕有如一面藤网。 大平洋神圣地吻着大西洋的骚动。哦金黄色的东方和西方的昏星举行着婚礼。和平,和平降临兄弟姊妹之间。 人类惊愕地站在地球的中央。从沸腾的城市,从被掩埋的沙漠,从炽烈的冰川发出了敬礼。 世界舰队展现开来。蓝色水兵乐队演奏着。世界各国快乐的旗帜飘扬着。 沉闷的劳动被忘却了。无产者的锹铲被掩埋了。砖瓦工棚被拆除了。 自由的波浪席卷着黑色的工人队伍。他们也是人类有一日之久。 但马上又有新饥馑的险兆。载有沉重谷物和油类的商船将让他们赤贫地站在岸上。 马上又是灾祸和仇恨。新管事们又将吆喝人们参加新的劳动,新的奴隶们又将诅咒他们沉重的厄运。 另一天人类又将同古老的地球拼搏起来。 |
来源:《德语国家现代诗选》绿原 编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