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尖锐地摆在面前
[阿联(叙)] 瓦斯菲·库隆夫里
不,我们不是那样:
像假仁假义的朋友想对世界说的那样。
从前,我像一只盲从的羊,也不断念着:
“命运,妥协,顺从,这就是珍宝。”
唯美主义者,别撒谎!我们已不是那样,
叙利亚人不再向盲从投降。
你们那些痴人说梦的话语,
在受苦人的心头不会射出亮光。
诗用低低的声音许诺:“奇异的国土,
星空下的花园,蓝天一般的梦……”
让那百无聊赖的人去听,
让那询问的人不再出声。
怎样生活?
问题痛苦地、尖锐地摆在面前,
在这个人的嘴上,也在那个人的唇边……
道路已经很清楚。远方的亮光在闪。
散开吧,黑夜!让早晨到来。
人们盲目而又孤独地在
陈旧的东方传说中徘徊,
我对他们说:
你们可看见运动?
被遗弃的麦加,这穷苦的人们,
抖掉了身上麻木不仁的顺从,
不顾唯美主义者的意愿,站起来了。
他们伸着手,他们要面包……
难道饥饿是天赐我们的?
饥饿从哪里来?
受尽了痛苦的人们
苦恼而又激动地争论,
彼此一面问,一面踏上旅程!
饥饿从哪里来?
富翁抢劫了人民,
带来了饥饿。
他们好像一群蝗虫,
他们蹂躏我们的正义,
他们只把穷困留给我们。
现在,人民相信自己了,
粉碎着命运,跨越许多年辰……
你们读一读那唯一的真理啊!
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北京?
儿时的朋友——盲目无知的人,
在说些什么话?
他们唱道:“啊,你享受吧,
等待你的是黧黑的姑娘,爱情,鲜花。
不,不能再谈这些,
我不胡写这样的诗句。
“幸福之杯,芳香的花儿在招引我们。”
什么幸福之杯!如今我们还是奴隶。
“……月光,阳台,黧黑姑娘的粉颈,
弯弯的黑睫毛。”
在人民的战斗火焰里,
这一切全是转眼消失的梦。
让爱情去复仇!
让诗歌拔掉苦难的根!
喂,你听那人海的呼啸:
在敌人面前不淮后退!
我们要以血还血,以死还死!
(张孟恢 译自苏联《外国文学》供给的俄文打字稿)
有一天
[阿联(埃)] 阿里-卡西夫
有一天,劳动将挣断锁链,
各国人民将选择社会主义,
受人奴役的亿万人民
将沿着这条道路迈步向前。
到那时,在我的土地上
再没有孩子们饥饿的哭喊,
富翁保险柜里再没有血铸的银元,
刽子手头上再没有珍珠的王冠
(飞白 译自苏联1956年皈《埃及诗人诗集》)
我的兄弟贾法尔
[伊拉克] 穆罕麦德·穆赫蒂·哲瓦希里
你知道吗,
烈士的伤口跟嘴一样?
它不像原告在诉冤,
也不像别的嘴在哀求怜悯。
它向穷苦饥饿的人群疾呼:
让鲜血飞溅,换来口粮!
它向贫贱的人群高呼:
鄙弃你们的败类,恢复尊严!
你知道吗?压迫者的膀子上
赃物和罪恶已经堆满,
暴徒们的肚子
把民脂民膏消耗得精光。
你这满是皱纹的嘴啊!
希望的嘴都因你而欢笑。
你知道吗?烈士的伤口
一直要求我们报仇。
你知道吗?烈士的伤口
要敌人以血还血,非还不可!
你向卑躬屈膝的人说:
甘受驱使再可耻不过。
你,冲进雷鸣般的弹雨中!
试试你的运气如何。
要像先驱者一样战斗!
最勇敢的人你是第二个。
要么,让生活在你眼前显现,
让你获得尊严;
要么,长眠墓穴,
阴暗的屋子和它差不多。
冲吧!你向往的生活,
早被剥夺。
这比受蔑视还痛苦,
比判死刑更残酷。
冲吧!最不幸的人惧怕牺牲,
谁还能赴汤蹈火?
冲吧!你这样的人不冲锋陷阵,
谁敢谴责那些大腹便便的人?
他们问,这些贫贱的是什么人?
你用鲜血告诉他们:
“你是我们的奴仆,
我们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夜空因为你的鲜血而发亮,
星星隐没在天边。
你好比地面上的天索,
不用扶梯,可以攀索登天。
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
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告诉你:祖国遍地烽火,
江山一片凄惨。
扼杀者的灾祸已经临头,
明天,我们怒息颜欢。
一个骁勇善良的人洒下了热血,
热血流自你芳香的胸膛,
这股热血涌流不止,
血债要用血来还!
他们剖开青年的胸口,
这是他们的莫大罪状!
你拥抱这胸脯的肋骨吧!
惩罚真理的敌人绝不能从宽。
(陈加后 节译自原作《哲瓦希里诗集》)
注:1948年1月27日,伊拉克人民掀起了抗议朴斯茅茨英伊条约的伟大爱国运动,迫使统治者不得不考虑人民的意愿,废除条约。在27日这一天,贾法尔不幸牺牲了。送殡的盛况在巴格达近代史上从未有过。在巴格达的海德尔·哈乃清真寺某次举行的贾法尔纪念大会上,作者朗诵了这首诗。
面包师
[黎巴嫩] 尤索夫·萨依德
兄弟,把你的手伸给我,
让我欢欣地握它一握,
我们的手粗壮有力,要是分开来,
我们就会过痛苦的生活。
我们应当为共同的命运团结起来,
否则别人会把我们欺凌压迫,
让我们劳动的手永远紧握在一起,
兄弟,让我们并肩作战。
你不要以为我只是放空炮,
不要以为我无事在这儿闲唠叨,
我和你一样,你瞧,精疲力尽,
我出卖劳力,只为了换取一块面包。
你说,咱们素不相识,
其实,你见过我何止几十次,
我们都是贫困生活中的儿女,
对谁都能描绘出我的样子:
满脸皱纹,脖子上喉头凸起,
深陷的眼晴失去了光彩,面黄肌瘦
我虽然仅仅二十岁年纪,
可是已经变得活像个老头。
喂,我是面包师。
我夜夜守在烤炉前不能合眼。
今后还有数不尽的夜呀……
可是我的理智还没有消散。
我晓得是谁蹂躏了我的青春,
我不是机器,我是人,
我有感情,我会说话,
你瞧,我胸中充满了仇恨……
我的头顶过沉重的竹筐,
如今我的头发已经落光……
后来我在面包房里揉面,
在那儿什么事情都要我奔忙。
现在我已患病,没亲没故,
面包房的后院成了我的住处,
我的手指勉强还能弯曲,
两条腿肿得难以走路。
甜面包一堆堆高得像山,
摆在那玻璃橱窗里边,
可是就在这间屋子深处,
面包师在炉前烤得浑身是汗……
警察时时刻刻监视着我们,
谁高兴就对我们进行欺凌,
官吏们也向我们索取罚款,
因为我们没有雪白的围裙。
我们一天天干到深夜,
只挣得寥寥的几文小钱。
我们的生活如同关在抽屉里,
沉闷的心情无法得到舒展。
有时累得摔倒在地上睡着,
恶梦中立刻听到耳旁有人咆哮:
“聋了?起来干活!”掌柜的好厉害,
他把我看成是买来使用的货包。
咱们现在并不是空洞地议论,
无情的现实向我们逼问,
好兄弟,今后咱们应当怎样生活,
这事使你、使我都万分关心。
朋友,现在不是需要某一个人,
而是要千百万人的手同时举起,
我们终有一天会取得权力,
使美好幸福的生活降临。
(乌兰汗 译自苏联《外国文学》供给的俄文打字稿)
破晓时分
[阿尔及利亚] 穆罕默德·狄布
破晓时分
风景是用血、风、寂静
和惨淡的暴雨的线条组成。
优美的声音在山岗上不断地唱歌,
一切联系都断啦——
啊,怎么生活?
我的住处是冰霜的所在,
刮着大风——而你在喃喃低唱:
“只要你不再流亡。
新薄荷已经开花,
无花果树已经结果,
只要你不再流亡。”
在苦难的年代,只有你,
忧郁的洗衣女呵,
只有你还能像这样唱歌。
(蓝冰 译自《法兰西文学报》1958年4月30日第719期)
非洲是我们的
[苏丹] 穆赫引丁·法力士
我绝不会逃避斗争,
我不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再重的镣铐也锁不住我前进的脚步,
不,我绝不会作斗争的观望人!
呵!那里不是成群的牺牲者吗?
都是来自农田和工场的劳苦人民,
他们冒着黑夜回来了,
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眼眶下陷,深得见了底,
目光因忧伤而枯萎失神,
他们在互相私语……
刽子手的皮鞭催赶他们,
凶恶的吼叫像在宣布不幸的命运,
阴森的囚牢张着吃人的大口
在不祥的夜晚等待着他们
他们说道
——我们是受苦的人民。
我绝不会逃避斗争,
我不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再重的镣铐也锁不住我前进的脚步,
不,我绝不会作斗争的观望人!
那里不是一队队的驼队吗?
他们在昏暗迷茫中惆怅步行,
像是没有向导的瞎子,
摸索了多少年的光阴。
那里不是有千百万饥寒交迫的人吗?
他们被迫流浪在
肮脏的垃圾世界里,
在废墟堆中苟且偷生!
但是豪华奢侈的享乐者们
彻夜沉湎于罪恶世界的荒淫:
灯光辉煌迷离,
照耀着半裸的舞影,
精美的筵席上洋溢着醇酒的香气,
他们纵情地干着越轨的恶行。
这伙人,难道没有听见——
这是千百万饥饿者的怒吼,
这是霹雷在震鸣!
它要让四面八方都能听清,
它将像洪流一样冲走他们
不让他们再这样花天酒地!
而这伙人,他们没有听见!
他们对生活失去了知觉,
他们的麻木胜过顽石!
我绝不会逃避斗争,
我不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再重的镣铐也锁不住我前进的脚步,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
回到那歌唱的村庄,
回到那用葡萄树修饰起来的园庭,
我们将在统治者的头骨上举着旗帜前进!
邻舍们欢呼高唱,
儿童们载舞庆幸,
麦穗在田野里泛着金浪,
椰枣和果树的果实在园圃里香气扑人。
不!我绝不会逃避斗争!
不!我绝不会作观望斗争的人!
我们的非洲
将迎着明晨的歌声
回到我们非洲人民的怀抱里!
(怒马 译自原作《泥甲集》,1952年出版)
现代阿拉伯诗集
北京市书刊出版业195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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