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秘鲁] 巴列霍作品选(诗歌、小说、评论) 塞萨尔·巴列霍的幽默 范晔 编译 二塞萨尔·巴列霍的幽默集中体现在《人类的诗篇》(1923—1938)中,在其收录的诗作里,辛辣的讽刺与友爱的怀抱结合在一起: 我在寒冷中公正地想, 人多么悲伤,咳嗽,然而 却快乐在红色的胸膛; 所做的唯一的事情 是打发日子; 因为他是阴郁的哺乳动物并梳妆…… 考虑 人温柔地起源于劳动 仆从般作响,首领般回声. 时间的图表,是其奖章上放射的水恒的幻影 将透镜半开,他的眼晴 从遥远的时代 研究了大众饥饿的规程…… 我毫不费力地懂得 人往住在想, 像要哭泣一样, 宛似物体克制自已, 变成好的木工,出汗,屠杀 然后又歌唱,吃午饭,把扣子扣上…… 总之,检查 他发现的器物,他的厕所, 当他结束残忍的日子并将它抹去时的失望…… 同时又想 人实际上是一种动物 然而翻转时,他的痛苦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懂得,他知道我爱他, 对他的仇恨带有感情,而他对我 总之是无动于衷…… 审视他一般的证件 戴着眼镜看着那张证明 证明他出生时小得不行…… 我向他作个手势. 他来了, 我给他一个拥抱,怀着激动的心情。 别的还能做什么!激动……激动…… 诗人通过嘲讽来抨击奴役人的劳动,对个体的物化。这些也对应着诗人面对人类的复杂情感——恨与爱——的坦承:我懂得/他知道我爱他,/对他的仇恨带有感情,而他对我,总之是无动于衷……正是这种融合着对立两面的情感,在《人类的诗篇》中以不同的面貌使找们惊异: 塞萨尔·巴列霍已死,众人 在打他,尽管他对他们从未冒犯, 他们残酷地用棍子将他折磨 并狠狠地抽打,将绳子当作皮鞭; 星期四和肱骨可以作证, 还有孤独,道路,雨天…… (《白色的石头在黑色的石头上》) 当场的斜坡! 哭泣的羊驼,我的灵魂! 我秘鲁的山脉,世界的秘鲁, 星球脚下的秘鲁;我紧贴着你! (《地与磁》) 1928—1929年间,经历了个人生活与事业中的挫折与失落,诗人走向马克思主义理论,苦痛愈发激起他寻找希望的努力。他的头脑更加冷静,——内心总是火热,——能够以乐观,镇定和坚忍来面对自身和他人的苦难。这种内在的情感谐和构成他的幽默的另一层面,如同一只不死鸟,起舞在死与生,恨与爱之间, 你因内分泌腺而痛苦,这可以看见, 或者,也许, 因为我而痛苦,因为我简单、沉默的敏感。 ………… 你痛苦,忍受,又更加可怕地遭难, 不幸的猴子, 达尔文的少年, 残忍的菌,窥视我的警官。 ………… 我的朋友,你很完全, 直至头发,在三八年, 尼古拉斯或圣地亚哥,反正有人, 你和你、和你的夭折或和我在一起 被你自治的大力士拖着 并囚禁在你极大的自由里…… 然而如果你用手指数到二, 会更糟;对此不要否认,小兄弟。 不是吗?是,又不是? 可怜的猴子!……把爪子给我!不。我说的是手。 受苦吧!干杯! (《为自己的身体受苦的灵魂》) 三一直以来,保守的学院派评论总倾向于把塞萨尔·巴列霍描绘成一个阴郁、严肃的悲剧形象。不错,巴列霍从未漠视苦难,他认同他者的痛苦,参与到民众的苦痛中去。但我们不应忘记,他面对这些是为了穿越它,以文艺的形式,并且急切地将目光投向希望、乐观和信仰。因为他承认在这世界上有痛苦,但黎明——“太阳”——仍在照亮夭空,照亮未来。在这今时的悲观与明朝的乐观的辩证法中,他更为看重的是后者。 巴列霍的微笑并非要引向虚无,引向荒谬的虚无。他的诗歌为要预示一个神话,一个乌托邦。在他描绘城市与乡村景象的同时,体现的是共产主义者的立场,参与到大众中间,到社会边缘者中间,到社区和工人中间,——这一切构成了他的诗歌的主要素材。 因此他的诗歌发展历程并不像许多短视的批评家们所描绘的那般晦暗痛苦,尽管一些肤浅的读者也持此论调。在他的生活和作品中的确有痛苦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被埋葬其中。他的诗歌恰恰显示出相反的一面。若有人摒除灰色调子的成见,便会发现他诗歌中光明的一面: 同志,再冷静一点; ………… 干吧,一往无前;下决心, 分析你的危机,总结,继续, 把它割断,使它降低,将它唾弃; ………… 来吧,男子汉;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我喊叫,可我,总是服从你的命令。 (《再镇静些,同志》) 我们同样可以在其他作品中遇见类似的亮色,譬如《不幸者》: ………… 你不会伤心,因为伤心, 在坟旁哭泣,不属于穷人; 振作起来,记住, 相信你白色的线,吸着烟.将你的锁链 清点,在肖像后面将它保存。 白昼即将来临,安置好你的灵魂。 …… 白昼即将来临; 清晨,大海,天气,举着, 旗帜,在你的疲倦后面, 并沿着你古典的骄傲前进, 鬣狗们伴随驴子的节奏数着它们的脚步, 面包店老板娘想着你, 肉店老板想着你,触摸着, 俘虏了钢、铁和金属的斧头: 弥撒中没有朋友,永远不要遗忘! 白昼即将来临,请安置好大阳。 那些因循守旧的头脑竟然能如此不公正地将巴列霍局限在失落与哀叹的狭小空间里,实在令人感到难以置信。因为爱与恨,大与小,喜与悲,善与恶等充满辩证色彩的体悟在《人类的诗篇》中的众多诗作中都呈现出清晰协调的表达.例如: 有的日子,我产生一种极大的政治兴趣 想亲吻亲爱者的两个面孔, 我从远方产生了一种 指示性的愿望,另一种等级或力量的爱的愿望, 爱恨我的人,爱将孩子的纸张撕碎的人, 爱那个为了哭泣者而哭泣的女性, 爱酒的国王,爱水的奴隶,爱在愤怒中隐匿自己的人,爱流汗者,爱经过者, 爱那个人:他在我的灵魂中动摇了自己的人格。 因此,对那与我说话的人 我想让他的辫子舒适,对士兵,让他的头发舒适; 成为渺小者的伟大;成为伟大者的光芒。 为那会哭泣的人 直接将一方手帕熨烫,而当伤心或幸福使我难过 便为孩子们或天才们修补衣裳。 我想帮助好人成为他的一点坏处 我迫不及侍地 要坐在左撇子子的右方 并回答世界,成为对它有用的人 在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上, 我也特别想为瘸子洗脚, 带助旁边的独眼人进入梦乡。 (《有的日子,我产生一种极大的政治兴趣》) 正如我们在上面引用的最后一行诗中看到的,他的诗学中存在着若干辛辣戏谑的恶意(或许是受到尼采式的剑出偏锋的启发)。我们也在另一首诗中读到: 百万富翁,请赤裸全身! ………… 请你们日晒,雨淋! 监视朱慈庇特,监视黄金偶像的盗窃者, 将你们的文字抄在三个本子上, 向配偶们学习,当他们说话, 向孤独者们学习,当他们沉默不语; 请未婚夫妻们吃饭, 让魔鬼在你们的手中畅饮, ………… (《百万富翁,请赤裸全身》) 而这一切的除旧布新,是为了“帮助那微笑者笑起来”《《有的日子,我产生一种极大的政治兴趣》)。 塞萨尔·巴列霍的诗歌是一种生机勃勃,充满反叛、兼具活力和博爱的诗歌。一个被动的,总处在冥思中、肃然稳坐、手托下颌的巴列霍造像,只能为布尔乔亚们将诗人局限僵化的企图推波助澜,那更像是这一阶层一己心胸的写照,与诗人之诗相去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