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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克思

法国的动产信用公司〔345〕

(第三篇论文)



  波拿巴家族的财政即将破产的迹象接二连三地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5月31日,蒙塔朗贝尔伯爵在反对提高一切印刷品、书籍等的邮费的法案时,发表了以下这篇惶恐不安的演说:
   “任何政治生活都受到压抑,但代替它的是什么呢?投机之风。伟大的法兰西民族不能沉睡不醒,无所作为。代替政治生活的是投机的狂热,对财富的贪婪,对有价证券买卖的迷恋。每个地方,甚至在我们的小城镇,甚至在我们的乡村,人们都在为牟取暴利——无须忙碌奔放,不费力气,往往是不顾脸面取得的暴利——而发狂,这种例子不胜枚举。我用不着再寻找其他证据,你们刚才已经拿到那份反对两合公司的法案了。法案的副本刚刚发给我们,我还没有时间加以研究,但是我愿意支持它,尽管我认为其中有些规定太严酷了。如果急需治疗,又必须痛下针眨,那么,病情想必是不轻的。这种疾病的真正原因就是,法国的一切政治思想都沉寂了…… 但是,我所指的疾病,并不是由同一个原因造成的唯一的后果。当上层阶级和中层阶级这些老的政治阶级醉心于投机活动时,另一种活动便在社会的下层阶级中间开展起来,法国所经历的一切革命几乎都是由此而产生的。有价证券买卖几乎把整个法国变成一个大赌场。目睹这种可怕的有价证券买卖狂热,一部分受到社会主义者影响的人也空前地被发财欲腐蚀了。因此,秘密公司大增,那种自称为社会主义其实可以说是败坏社会主义的疯狂激情更加强烈。不久前,在巴黎、昂热等地的审判案中,这种激情表现得很强烈。”[1]
  这就是这家波拿巴家族企业的最早的股东之一蒙塔朗贝尔为了维护秩序、宗教、财产和家庭而说的话!
  据伊萨克·贝列拉说,动产信用公司的秘密之一就是这样一个原则:增加自己的业务和减少自己的风险,办法是参与各种各样的企业和尽快地退出这些企业。但是,如果剥掉圣西门主义的华丽辞藻的外衣,这个原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大量认购股票,用它们进行大量的投机活动,在赚取贴水以后,尽快地把这些股票抛售出去。这就是说,证券交易应当是工业发展的基础,或者更确切地说,一切工业活动只应当是证券交易的借口。动产信用公司用什么工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有什么方法能使它“增加自己的业务”和“减少自己的风险”呢?那就是罗所用的方法。因为动产信用公司是享有特权的公司,它得到政府支持并拥有大量资本和贷款,相对而言,它所建立的每一个新企业的股票刚一发行,就肯定能在市场上赚到贴水。动产信用公司从罗那里学会了在自己的股东中分配新股票的办法,即其票面价格同这些股东在母公司中所拥有的股票数量成一定比例。用这种办法保证这些股东得到的利润,首先,对动产信用公司本身的股票价值产生影响;其次,这些股票的行市高又保证新发行的股票的价值也高。动产信用公司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控制用于工业企业投资的大部分借贷资本。
  总之,获取贴水是动产信用公司运转的真正轴心,除此以外,其目的显然是用同商业银行的运营完全相反的方法对资本发生作用。商业银行用贴现、贷款和发行银行券使固定资本暂时得到自由的运用,而动产信用公司实际上是把游资固定起来。例如,铁路股票可以非常自由地流通,但是这些股票所代表的资本,即投放在铁路建设上的资本却是固定的。如果厂主在购置厂房和机器设备方面投放的那一部分资本与用于支付工资和购买原料的那一部分资本比例不恰当,他就不得不马上关厂。对于国家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现代的几乎每一次商业危机都同游资和固定资本之间应有的比例关系遭到破坏有关。而像动产信用公司这样的机构,它的直接目的是尽量把国内的借贷资本固定起来,投放到铁路、运河、矿山、船坞、轮船、炼铁厂和其他工业企业,而不考虑国家的生产能力,那么它的活动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动产信用公司的章程规定,它只能保护那些由匿名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经营的工业企业。结果必然会产生一种倾向,即尽量多地建立这种公司,使一切工业企业具有这种公司的形式。当然,不能否认,把股份公司的形式运用于工业,标志着现代各国经济生活中的新时代。一方面,它显示出过去料想不到的联合的生产能力,并且使工业企业具有单个资本家力不能及的规模;另一方面,不应当忘记,在股份公司中联合起来的不是单个人,而是资本。通过这一套做法,所有者变成了股东,即变成了投机家。资本的积聚加速了,其必然结果就是,小资产阶级的破产也加速了。某种工业巨头出现了,他们的权力同他们的责任成反比,因为他们只对他们持有的股票负责,而支配的却是公司的全部资本。他们形成一个比较固定的集团,而大多数股东却不断变更。工业巨头依靠公司的影响和财富,能够收买个别不安分的成员。在寡头董事会之下,有一个由从事实际工作的公司管理人员和代理人组成的官僚集团,他们直接管理着大批数量日益增加的普通雇佣工人。随着雇用工人的资本数量的增加,工人的依赖程度和孤立无援的程度也相应地加深,但是随着代表这种资本的人数的减少,他们也越来越具有危险性。傅立叶的不朽功绩在于,他预言了这种现代工业形式,把它称为工业封建主义〔346〕毫无疑问,伊萨克·贝列拉先生也罢,埃米尔·贝列拉先生也罢,莫尔尼先生也罢,波拿巴先生也'罢,都不能发明工业封建主义。在他们以前的时代,也有向工业股份公司提供贷款的银行。他们发明的是股份银行,它力图垄断私人放债者从前分散的和名目繁多的活动,其指导原则是建立大量的工业公司,不是为了进行生产上的投资,而只是想取得证券投机利润。他们的这种新思想,就是把工业封建主义变成证券投机的纳贡者。
  根据章程,动产信用公司的资本定为6000万法郎。这份章程还准许公司接受活期存款的寄存代付金,总数可以是资本额的两倍即12000万法郎。因此,受公司支配的款项总额为18000万法郎。同保护法国整个工业的大胆计划相比,这当然是一个很小的数目。但是这笔款项的三分之二——因为它是一旦有提取要求就必须支付的——未必可以用来购买工业股票或那些不能保证可以立即兑现的债券。由于这个原因,章程为动产信用公司另辟了一个资金来源。章程准许公司发行总数为原始资本10倍即6亿法郎的债券,换句话说,这个企图给全世界发放贷款的机构,有权作为负债10倍于自有资本的借债人进入市场。贝列拉先生说:
  “我们的债券有两种。一种是短期的,它应当同我们各种暂时的投资额相适应。”[2]
  对于这种债券,我们在这里不感兴趣,因为根据章程第八条,发行这种债券,只是为了补足应当从活期存款得来的并且过去也完全是这样得来的12000万法郎可能的缺额。至于另一种债券,
  “它的支付期限很长,可以用赎回的办法来清偿,并且应当与同类性质的、我们在公债方面或工业公司的股票和债券方面的投资额相适应。根据资金制度——它是我们这个公司的基础——这些有价证券不仅要有在政府监督下购买的相应数额的公债作担保(由于采用互惠原则,所有这些公债将提供补偿和分担风险的好处),而且还要有我们为此目的已经增加到相当大数额的资本作担保”。[3]
  可见,动产信用公司的这些债券纯粹是仿效铁路债券,即在—定期限内和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赎回并能带来固定利息的债券。但是也有区别。铁路债券常常是以铁路本身作抵押来担保,而动产信用公司的债券以什么来担保呢?动产信用公司是用拿自己的债券购买的公债、工业公司的股票、债券以及诸如此类的证券作担保的。那么,发行债券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能得到动产信用公司的债券应支付的利息同该公司用以放款的股票和其他有价证券可得到的利息之间的差额。为了使这项业务十分有利可图,动产信用公司应当把发行债券所得的资本投放在能够取得最大回报的地方,即投放在价格波动和变化很大的股票上。因此,该公司的债券主要由它自己所创建的那些工业公司的股票来担保。
  因此,铁路债券至少有比它大一倍的资本担保,而动产信用公司的债券只有名义上同它相等的资本担保,每逢证券交易所的行市下降时,这种资本也必定缩小。由此看来,这些债券的持有者要分担股东的全部风险,却不能分享他们的利润。上年度的报告书说:
  “但是,债券的持有者不仅有它[即动产信用公司]以放款进行的投资作担保,而且还有宫的原始资本作担保。”
  对12000万法郎存款负担保之责的6000万法郎的原始资本,除了必须向动产信用公司有权创建的无数企业提供担保以外,还要作为6亿法郎债券的担保。如果该公司能够把所有的工业公司的股票都换成它自己的债券,那么,它的确会成为法国整个工业的最高指挥者和所有者,而许多过去的所有者则像拿年金似的得到同债券利息相等的固定收入。但是,在实现这一目的的道路上,由于上述经济条件而随之发生的破产,会使大胆的冒险家受阻。其实,动产信用公司的真正创办人并未忽略这件小事,相反地,他们已经考虑到了。当破产发生时,在众多法国人的利益被牵连进去之后,波拿巴政府似乎就有理由去干涉动产信用公司的事务,就像英国政府在1797年干涉英格兰银行的事务〔347〕那样。法国的摄政王[4],路易—菲力浦的值得尊敬的先辈,曾企图把国家债券换成罗氏银行的债券以摆脱国家的债务,路易·波拿巴这位皇帝社会主义者则企图把动产信用公司的债券换成国家债券以掌握法国工业。是不是他比动产信用公司更有偿付能力呢?问题就在这里。

卡·马克思写于1856年6月底
原文是英文

载于1856年7月11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4751号
中文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全集》英文版第15卷翻译





[1] 见1856年6月5日《泰晤士报》第22386号。——编者注

[2] 见1856年4月26日《总汇通报》第117号。——编者注

[3] 见1856年4月26日《总汇通报》第117号。——编者注

[4] 菲力浦第二,奥尔良公爵。——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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