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三十一卷

22.

恩格斯致约瑟夫·魏德迈



圣路易斯
1865年3月10日于曼彻斯特

亲爱的魏德迈:
  我终于可以答复你1月20日的来信了。我把它寄给了马克思,他耽误了——他生了病,也是一个原因——很久,实际上直到上星期才寄还给我[注:见本卷第82页。——编者注],所以要赶上上一班轮船给你写信已经来不及了;那天公司里的业务也实在太忙。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问题作了详细的答复[注:见本卷第432页。——编者注]。由于本地报纸对军事行动的报道漫不经心,我已经弄不清“联合”行动的线索了。雷德河远征仍然使我完全不能理解,而且薛尔曼从维克斯堡向东运动[44]也很不清楚,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提到从新奥尔良出动的南部军团。在这些联合行动中军队会合点不仅被指定在敌人的活动范围以内,甚至还在敌人的后方,这表明毫无军事经验的人的战略观念是多么幼稚。可是,如果高贵的弗兰格尔和弗里德里希-卡尔亲王在丹麦战争[3]中没有掌握比敌人多一倍的兵力,那末他们也不见得会做得好些。密松达战役[453]和进攻前对杜佩尔[20]的两次难以理解的“佯动”(这种行动没有叫法,姑且这样叫吧)甚至还要更加幼稚。
  至于格兰特在里士满附近的行动[22],我想作不同的解释。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从西部进攻里士满在战略上是正确的。但是我觉得——由于得不到确实消息而且距离又这么远,只能这样判断——格兰特宁愿从东部进攻,有两个理由:
  (1)因为他在那里比较容易得到给养。在西部他只能利用通往弗雷德里克斯伯格和田纳西的铁路(这两条铁路所通过的都是受过战争摧残的地区),可是在东部他既可以利用通往弗雷德里克斯伯格的铁路,又可以利用约克河和詹姆士河。我考虑到大军团供应的困难在整个战争中所产生的极大的影响,所以在没有弄清这方面的情况以前,我不能随便指责格兰特。你责备格兰特背作战,但是只要有了制海权,有了给军队上船的可靠地点(门罗和诺福克),那末背海作战也是有利的。请比较一下威灵顿在西班牙的几次战局和克里木战局,当时联军虽然在阿尔马打了胜仗,但只是为了能从海洋掩护他们在塞瓦斯托波尔以南的后方,他们的确是逃走了。很明显,占据谢嫩多厄山谷,是对华盛顿的安全的最好保障。但是又发生了下面一个问题:
  (2)格兰特(和林肯)是不是使华盛顿避免任何危险呢?我认为不然,由于联邦宪法不严密,并且由于北部某些州对战争的态度十分冷淡,林肯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下定决心把同盟军从里士满驱逐出去,而相反地是想让他们留在阵地上,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华盛顿、宾夕法尼亚,甚至纽约。我以为,他不这样做就不能得到把战争进行到底的新兵和经费。我很相信,最近三四个月以来,格兰特很想把里士满夺过来,但是力不从心。我估计他的兵力有七万到九万人,而李有五万到七万人。要是力量对比大致就是这样,那末他在他所采取的这场战略上显然是错误的进攻中,使李丝毫没有进行攻势防御的机会,并且至少从三个方面包围了里士满,就算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过去两年以来,李在北部和南部的将领中是以善于进行出色的反攻闻名的,因此,我不能设想他现在会放弃这种作战方法,除非他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北部不寻常地占了便宜,因为南部的精锐部队——出于对荣誉的幼稚理解——一直被北部牵制在里士满附近,也就是说,一直被牵制在南部地区的一个角落里,这时密西西比河流域被占领,接着薛尔曼完成了进军[44],而附近全部地区也就被切断了,南部在军事上也就被瓦解了,最后联邦现有的全部军队也就能够向里士满推进并以决定性的打击来结束全部战争。看来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从纽约传来的最新消息是2月25日的,即关于占领查理斯顿和威耳明顿以及薛尔曼从哥伦比亚向温斯博罗推进的报道。这个薛尔曼看来是北部唯一善于利用士兵的两条腿来取得胜利的人。他所指挥的一定是一些出色的小伙子。我焦急地等待事态的发展。要是李正确地估计到他的绝望的处境,那他除了撤出营垒向南转移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到哪里去呢?对他开放的只有通往林奇堡和田纳西的一条路。但是进入只有一条铁路而正面又有诺克斯维耳和恰塔努加两个要塞的狭窄山谷,是太冒险了。而且,这样很可能就得牺牲博雷加德和哈第的军队以及在北卡罗来纳的同盟军的其余部队,把自己的翼侧暴露给薛尔曼。或者是向彼得斯堡出动,绕过格兰特的左翼,一直南下去攻击薛尔曼?这是冒险的,但也是最有利的一着,只有这样,才能把败逃的残兵集合起来,用破坏铁路和桥梁的办法来阻挡格兰特的行动,并以优势兵力去袭击薛尔曼。如果薛尔曼同这些联合起来的力量作战,那毫无疑问,一定会失败;如果他退往海边,那就为李让出了一条通往奥古斯塔的道路,在那里李就可以让他的军队作第一次休整。但是那时薛尔曼和格兰特无疑会会师,李又得对付那些优势兵力,而且这一次又差不多是在旷野作战,因为我不以为同盟军还能再一次在国内任何地点集中起足够的要塞炮来建立一个新的里士满。但是他们即使做到了这一点,那也只是逃出一个陷阱,又落入了另一个陷阱。也许还可以向北部进犯?杰弗逊·戴维斯是完全能这样干的,但是如果真是如此,一切就会在两星期以内结束。
  但是李也可能只向南方派出一部分兵力,协同博雷加德以及其他部队去拦阻薛尔曼,我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结局。在这种情况下,薛尔曼很可能象南德意志人所说的,狠狠地“揍他们一顿”,这以后李就再也不能有任何作为了。但是即使薛尔曼失败了,李也只能得到一个月的喘息时间,而从沿海各方面调来的军队——且不说格兰特可能战胜被削弱了的里士满守军——又立刻会使他象过去那样陷入恶劣的境地。不管怎样——战争是快要结束了,我迫不及待地等候每一艘轮船——,令人兴奋的消息现在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这里许多同情南方佬的人对战略的种种推断是极端可笑的:这些推断可以归结为波兰—普法尔茨的将军施奈德在每次逃跑时常常说的那句箴言,即“我们应该象科苏特一样行动。”
  我很感谢你关于美国武装力量的情况的说明,幸亏有它们,才使我对美国战争的许多问题有一个清楚的轮廓。拿破仑大炮,我早就知道了;当路易·波拿巴重新发明这种炮的时候,英国人早已弃而不用了(这是一种十二磅轻型滑膛炮,装药重量为炮弹重量的四分之一)。普鲁士的榴弹炮,你要多少有多少,因为现在它们已被废弃了,代替它们的是六磅和四磅线膛炮(它们可以发射十三磅和九磅的炮弹)。至于你们的榴弹炮的射角只有五度,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旧式的法国长管榴弹炮(在1856年以前)的射角也不超过五度,如果我没有弄错,英国榴弹炮的射角只稍大一点。很久以前,只有德国人用榴弹炮进行大射角射击,但是由于命中精度很低,特别是距离远一点更是如此,因此它的名声很坏。
  现在再来谈谈别的事。
  有一个姓“冯·施韦泽”的法兰克福的律师,在柏林创办了一个叫做《社会民主党人报》的小报,邀请我们为它撰稿。因为在柏林的李卜克内西要参加编辑部,我们也就答应了[注:见本卷第22、23—24页。——编者注]。但是,后来这份报纸开始宣传令人难以忍受的对拉萨尔的迷信,同时我们也已经确实获知(哈茨费尔特老太婆告诉过李卜克内西,要他按照这个方针办事)拉萨尔同俾斯麦的关系比我们过去怀疑的还要密切得多。他们之间有一个真正的协定,这个协定走得这样远,以致规定拉萨尔要到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去发表关于把这两个公国并入普鲁士的演说,而俾斯麦给的只是关于实行普选权之类的并不肯定的诺言,以及关于联合权和社会性质的让步、国家帮助工人合作社等方面的比较肯定的诺言。愚蠢的拉萨尔没有从俾斯麦那里得到任何保证,相反地,一旦他没有了用处,人家就会把他毫不客气地关进监狱。《社会民主党人报》的先生们全知道这一切,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越来越起劲地宣传对拉萨尔的迷信。此外,这帮家伙还被瓦盖纳(《十字报》的)的威胁吓倒了,于是就去巴结俾斯麦,向他献殷勤,种种丑态,不一而足。这太不象话了。我们发表了附去的这篇声明[注: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致〈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的声明》。——编者注],就退出了该报,李卜克内西也跟着退出了。于是《社会民主党人报》就声明我们不属于社会民主党[113]。当然,这样革出教门,我们毫不在乎。整个拉萨尔的全德工人联合会[7]走上了这种错误的道路,真是不可救药。再说它的日子也不长了。
  有人要我写一篇有关军事问题的文章,我已经写好了,但是由于局势复杂化,文章扩大成了小册子[注:弗·恩格斯《普鲁士军事问题和德国工人政党》。——编者注],以单行本发行,现在随这班轮船给你寄去一本。从我收到的报纸来看,这篇东西,特别是在莱茵,似乎掀起了轩然大波;无论如何,对于阻止工人目前接近反动势力,是大有好处的。
  伦敦的国际协会工作很有进展,巴黎的情况特别好,但是伦敦也并不差。在瑞士和意大利,工作都很顺利。只有德国的拉萨尔派搞不好,目前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我们正在收到德国各地的来信和建议,情况已有决定性转变,其余的问题也会得到解决的。
  对尊夫人所提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我还没有举行过宗教仪式的婚礼。
  附上鲁普斯[注:威廉·沃尔弗。——编者注]的和我的照片。我的那张照片暗一点,不过我只有这一张了。
  席梅尔普芬尼希已经攻下了查理斯顿——乌拉!
  盼速回信。

  你的 弗·恩格斯




  注释:
  [3]丹麦议会于1863年11月13日违背1852年的伦敦议定书,通过了宣布把什列斯维希并入丹麦的新宪法(伦敦议定书原来规定,丹麦和该公国只能通过君合国的形式联合起来);普鲁士和奥地利以此作为借口来占领公国——起先是霍尔施坦,然后是什列斯维希——并且向丹麦提出关于废除新宪法的最后通牒。在什列斯维希的军事行动于1864年2月1日开始,六万名普奥军队在普鲁士将军弗兰格尔的指挥下侵入了什列斯维希的领土。丹麦战争是在普鲁士领导下统一德国的一个重要阶段。根据1864年10月30日签订的维也纳和约,什列斯维希和霍尔施坦被宣布由奥地利和普鲁士共管。1866年普奥战争后,这两个公国被并入普鲁士。——第7、462页。
  [7]全德工人联合会是1863年5月23日在莱比锡各工人团体代表大会上成立的德国工人的政治性组织。从成立时起,全德工人联合会就处于力图使工人运动按改良主义道路发展的拉萨尔及其追随者的有力影响之下。联合会把自己的宗旨限于争取普选权的斗争和和平的议会活动。全德工人联合会一方面否定工人阶级的日常经济斗争,同时却主张建立由国家资助的生产合作社,认为生产合作社是解决社会矛盾的基本手段。联合会的拉萨尔主义领导在对外政策问题上采取民族主义的立场,赞同普鲁士政府的反动政策和通过王朝战争自上而下地实现德国的统一。
  随着国际工人协会(第一国际)的成立,联合会的拉萨尔主义领导的机会主义策略就成了在德国建立真正工人政党的障碍。由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不渝地同拉萨尔主义进行斗争,到七十年代初,先进的德国工人就抛弃了拉萨尔主义。1875年5月在哥达代表大会上,全德工人联合会同1869年成立的并由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领导的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实行合并。统一了的党采取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的名称。
  全德工人联合会大会于1864年12月在杜塞尔多夫举行。——第11、113、442、448、457、466页。
  [20]“内部的杜佩尔” (《Düppel im Innern》)一词最早是俾斯麦的机关报《北德总汇报》在1864年9月30日的一篇政治评论中用来表示“内部敌人”的用语,后来被广泛引用。
  杜佩尔(丹麦称做:杜贝尔)是在什列斯维希的丹麦堡垒,在普鲁士和奥地利对丹麦作战(见注3)期间,于1864年4月18日被普鲁士军队攻陷。——第18、200、202、462、518页。
  [22]指北部各州军队为了占领南军的一个极重要的据点里士满(弗吉尼亚州,南部同盟的首都)而采取的军事行动。对里士满的围攻是在北部各州的全部军事力量于1864年5月间开始发动的总攻时期进行的。驻守里士满的南部各州军队利用了里士满附近构筑的营垒进行抵抗,1865年4月这个城市被格兰特将军的部队攻占。——第20、64、111、116、431、445、462页。
  [44]指威·提·薛尔曼将军于1864年5月7日开始的著名的通过乔治亚“向海洋进军”,这次进军是北军指挥部实行粉碎南部同盟的新战略计划的结果。尽管遭到了很大的损失,联军的进攻还是不断取得胜利。1864年9月2日,薛尔曼的军队占领了阿特兰塔,12月10日到达海边。这样,薛尔曼的进军就把同盟的领土切成两部分,为1865年春季在弗吉尼亚粉碎南军主力准备了条件。——第39、88、462、463页。
  [113]指1865年3月3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29号在“政治部分”栏下发表的施韦泽的文章。文章说,站在全德工人联合会队伍之外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人不属于社会民主党。《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竭力通过这种对马克思和恩格斯及其在德国的最亲密的战友的攻击来冲淡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与该报决裂的声明的影响。关于这一点,还可参看恩格斯1865年3月10日给魏德迈的信。——第89、91、466页。
  [453]密松达是丹麦的一个筑垒据点,1864年2月2日在丹麦战争(见注3)中被普鲁士军队占领。——第4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