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全集第五卷——丹麦和普鲁士的休战

丹麦和普鲁士的休战

　　科伦9月9日。由于国民议会的优柔寡断（它不去迅速而果断地做出决定，设法任命新的大臣，却容许委员会不慌不忙地进行讨论，把内阁危机交给上帝去解决），我们现在再来谈谈和丹麦的休战。这种拙劣地掩盖“我们亲爱的朋友没有勇气”[232]这一事实的优柔寡断的态度，使我们有时间来谈这个问题。
　　意大利的战争一直不受民主党的欢迎，而且甚至连维也纳的民主主义者也早已对它不感兴趣了。普鲁士政府利用伪造的文件和谎话只能使因波兹南的歼灭战而引起的社会上不满的风暴延长几个星期而已。布拉格的巷战尽管被民族主义的报刊大肆渲染，但是它只能引起人民对失败者而不是对胜利者的同情。相反地，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的战争一开始就受到人民的欢迎。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这是因为当时在意大利、波兹南和布拉格德国人曾反对革命，而在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德国人则支持了革命。对丹麦的战争是德国进行的第一次革命战争。因此我们一开始就主张坚决和丹麦作战，但这和举杯歌颂受海洋冲洗的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的资产阶级的热情毫无共同之处。
　　对德国来说，最悲惨的是，它的第一次革命战争乃是历来战争中最滑稽的战争！
　　现在来谈谈问题的实质。丹麦人民无论在贸易、工业、政治和文学等方面都处于绝对依赖德国的地位。大家知道，丹麦的京城实际上不是哥本哈根，而是汉堡；丹麦政府在整整一年中仿照因街垒战而垮台的普鲁士政府的榜样对联合议会进行了各种试验；丹麦从德国获得全部文学资料，正如获得物质资料一样，因此丹麦文学（除了霍尔堡以外）实际上是德国文学拙劣的翻版。
　　尽管德国从来软弱无力，但是它能感到满意的是：斯堪的那维亚的各个民族（包括丹麦在内）毕竟要仰它的鼻息，它和这些民族比较起来甚至还算是革命的和先进的国家哩。
　　你们需要证据吗？你们不妨了解一下自从斯堪的那维亚主义的思想出现以来在各个斯堪的那维亚民族之间所展开的激烈论战。斯堪的那维亚主义的含义是：歌颂残酷、粗暴和海盗式的古诺曼人的性格，即极端的闭关自守状态，在这种闭关自守的状态下，表达丰富的思想和感情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即粗暴地对待妇女、经常酗酒和疯狂好战〔Berserkerwut［注：Berserker是指斯堪的那维亚传说中凶猛的武士的形象。——编者注］〕，而又多愁善感。
　　斯堪的那维亚主义以及与受海洋冲洗的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有种族关系的理论同时出现在丹麦国王的土地上。它们彼此关联，相依为命，互相斗争，从而保存自己。
　　斯堪的那维亚主义是丹麦人向瑞典人和挪威人求援的形式。但是发生了在基督教日耳曼民族那里所经常发生的事情：立刻产生了一种争论，即谁是真正的基督教日耳曼人，谁是地道的斯堪的那维亚人。瑞典人说丹麦人“德意志化了”和退化了，挪威人又说瑞典人和丹麦人才是这样，而冰岛人却说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当然，一个民族越落后，它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越接近古诺曼人，它就越具有“斯堪的那维亚的”性格。
　　我们手头有一份1846年11月18日克利斯提阿纳［注：即奥斯陆。——编者注］的“晨报”[233]。在这份可爱的报纸的一篇文章中，我们可以发现如下几处关于斯堪的那维亚主义的饶有趣味的地方。
　　这篇文章把整个斯堪的那维亚主义完全说成是丹麦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想激起运动的一种企图，它这样描绘丹麦人：

　　“这个活泼愉快的人民与古老、严峻和忧郁的战士的世界有什么共同之处（med　den　gamle，alvorlige　og　vemodsfulde　Kjämpeverden）呢？这个性格柔弱而温和（甚至连一个丹麦作家也这样认为）的民族怎么能认为自己在精神上同坚强而精力充沛的古代人相近呢？这些操着柔和的南方口音的人怎么能以为他们讲的是北方话呢？我们这个民族和瑞典民族以及古老的北方居民的主要特征是：感情涵蕴而不外溢，可是这些敏感而诚恳的人却那样容易惊慌、激动和放弃己见，他们的一切举止神情很容易表露出自己的内心感受，虽然如此，这些人却认为他们是按照统一的北方样子制成的，他们在性格上是和其他两个斯堪的那维亚民族相近的！”

　　“晨报”用丹麦人和德国的联系以及在丹麦推行德国风俗来解释丹麦人的这种退化。虽然德国人

　　“丧失了自己最神圣的财富，即自己的民族性格；但是，不管德意志的民族性多么软弱无力和平淡无奇，而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更软弱无力和平淡无奇的民族性，即丹麦的民族性。德国语言在亚尔萨斯、瓦得和斯拉夫的境内虽然受到排斥（！！当时“德国弟兄们的”功绩还没有被宣扬出去）［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而在丹麦的境内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因此，据说丹麦人现在必须把自己的民族性和德国人对立起来，而且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才发明了斯堪的那维亚主义；丹麦的民族性是无力反抗的，

　　“因为，如上所述，丹麦民族虽然没有采用德国语言，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德意志化了。作者本人在一份丹麦报纸上读到过如下的自白：丹麦的民族性在本质上和德意志的民族性没有区别。”

　　“晨报”就是这样写的。
　　当然不能否认，丹麦人是半开化的民族。不幸的丹麦人！
　　根据法国人据以夺取了弗朗德里亚、洛林和亚尔萨斯以及迟早会侵占比利时的那种权利，德国正在夺取什列斯维希，这种权利就是：文明对于野蛮的权利，进步对于停滞的权利。即使（很值得怀疑）协定对丹麦有利，但是这个权利超过了一切协定，因为这是历史发展的权利。
　　只要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的运动保持纯粹资产阶级的、和平的、合法的和庸俗的宣传性质，那末这个运动就只能激起小资产阶级的善良的热情。因此，在二月革命前，现在的丹麦国王在登极时曾答应实行自由主义的宪法，根据这个宪法，公国代表和丹麦代表的人数相等，但是公国对此表示反对，这样，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运动的小资产阶级地方性质就令人讨厌地出现了。当时与其说要和德国（难道当时有德国吗？）合并，倒不如说要脱离丹麦而建立一个地方性的小的独立国家。
　　但是革命突然爆发了，因而使运动具有另外一种性质。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党应当抉择：或者是灭亡，或者是决心实行革命。它决心实行革命，而且正确地实行了革命：因为丹麦在革命以前所许下的慷慨诺言到了革命以后就不能令人满意了；和德国合并在过去是一句空话，而现在则有意义了；德国已经历了革命，而丹麦却照常拙劣地模仿德国的革命。
　　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的革命和由于这个革命而产生的临时政府，最初带有小市民的性质。但是战争很快就迫使它们走上革命的道路。这个政府（它的成员仅仅是一些可敬的老自由主义的活动家，即韦尔凯尔、加格恩和康普豪森的老伙伴）给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提供了比较民主的法律，这些法律比德意志其他任何一个邦的法律都要民主。基尔会议是所有德国会议中不仅以普选权为基础，而且以直接选举为基础的唯一的一次会议。政府向基尔会议提出的宪法草案是至今用德文起草的所有宪法草案中最民主的草案。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在政治上一直是尾随德意志的，但由于革命战争的结果，它立刻建立了比德意志其余各邦都进步的制度。
　　我们在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进行的战争是真正的革命战争。
　　谁一开始就站在丹麦一边呢？欧洲3个最反动的强国：俄国、英国和普鲁士政府。普鲁士政府自始至终进行的只是虚假的战争，只要回想一下维登布鲁赫的照会[234]、普鲁士政府根据英国和俄国的声明下令从日德兰撤退的决心以及两次休战协定就清楚了！普鲁士、英国和俄国这3个强国最害怕德国的革命和革命的最直接的结果——德国的统一。普鲁士怕德国统一以后自己不能再存在，英国怕因此不能再剥削德国的市场，俄国怕因此民主制不仅会推广到维斯拉河，甚至会推广到德维纳和德涅泊河。所以普鲁士、英国和俄国共同密谋反对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反对德国和反对革命。
　　目前由于法兰克福的决定而可能引起的战争也许会成为德国反对普鲁士、英国和俄国的战争。这将是反对3个反动强国的战争，无精打采的德国运动正需要这种战争，这场战争将真正使普鲁士和德国溶为一体，将使德国绝对需要和波兰结成联盟，将立刻使意大利获得解放，这场战争将要反对的恰恰是德国在1792—1815年的旧的反革命同盟者，它将使“祖国遭到危险”并从而拯救祖国，因为德国在这场战争中的胜利将以民主制的胜利为转移。
　　让法兰克福的资产者和容克地主对此不要抱任何幻想：如果他们决定反对休战协定，他们就注定要垮台，就象在第一次革命时期吉伦特派参加了8月10日事件并赞成把以前的国王处以死刑从而使自己在5月31日垮台一模一样。相反地，如果他们同意所提出的休战协定，他们也注定要垮台，因为他们将受普鲁士的控制，他们的下场将是如此。何去何从，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也许汉泽曼垮台的消息还在投票以前就已传到法兰克福了。这个消息可能对投票的结果起很大的影响，这特别是因为，象大家所知道的，众所期待的瓦尔德克和洛贝尔图斯内阁会承认国民议会的自主权。
　　过些时候就会见分晓！但是我们再重复一遍：德国的荣誉操在坏人的手中！

弗·恩格斯写于1848年9月9日
载于1848年9月10日“新莱茵报”第99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莱茵报”

　　注释：

　　[232]海涅“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第十九章。——第463页。
　　[233]“晨报”（《Morgenbladet》）是挪威的报纸，1819年在克利斯提阿纳（奥斯陆）创刊；在19世纪30至40年代曾是所谓“人民党”的机关报。——第465页。
　　[234]关于维登布鲁赫的照会见注释134。——第4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