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专题〗传记·回忆·评论 -> 《回忆列宁》(第五卷)
一个红军指挥员的回忆
久拉·瓦尔加
1917年我在彼得格勒初次见到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当时我刚从“圆形”监狱——敖德萨的政治犯监狱——被释放出来。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跟我们谈了第二国际的垮台,谈到国际无产阶级力量团结的条件已经成熟,进行一场伟大的斗争即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已经成熟。那时候,俄国境内有二百五十多万战俘——匈牙利人、克罗地亚人、塞尔维亚人、达尔马戚亚人、波斯尼亚人、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奥地利人、波兰人、德国人、土耳其人、中国人[1]。各国战俘休戚相关,患难与共,一致希望释放,因此彼此关系密切。其中大部分都站到布尔什维克的红旗底下。我们问列宁同志:“您对战俘的革命斗争是什么看法?”列宁的观点便是党的观点,而党正在争取俄国境内的各国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反映在苏维埃政府于1917年12月17日颁布的法令中。这个法令解放了战俘。俄国境内的外国工人、农民取得了他们阶级弟兄——俄国工人和农民——斗争得来的相同的权利。他们有言论和集会的自由,有进行宣传和文化活动的场所,有出版报纸的条件。我们战俘比之于我们祖国的“自由”的兄弟,享有更多的自由;他们处在统治阶级的压迫之下,苦难深重。
有革命思想的战俘参加了十月革命的准备和起义。他们成立了国际纵队,战斗在国内战争的各条战线上,我也曾转战南北,遍历伏尔加河流域、库兹涅茨克地区、乌拉尔、辛比尔斯克附近、奥伦堡等地。我受战俘联合会的委派,常去见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有一次,我是同季波尔·萨穆利[2]一起去见他的。
在我的记忆中,列宁是个朴实得出奇的人。他在谈话中,总是用字简单明了。谈话时,他微微低下头,似乎望着远处,实际上却是仔细地听着对方的每一句话,聚精会神地眯缝着眼睛,掂量着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飞快地做着记录。列宁在谈话中常常站起来,两手插在裤袋里,在房间里快步踱来踱去。
列宁很喜欢在他的讲话里穿插一些玩笑。局势越是艰难困苦,他的玩笑越多,劲头越足。他以此来鼓舞他的听众的信心。我们深信:既然列宁的情绪很好,我们就没有必要提心吊胆,我们只要学他的样,象他那样坚定沉着。但是,如果谈到党和工人阶级的敌人,他就变得很严肃,虽然他在这种场合也爱说些讽刺挖苦的话。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极其关心普通人的疾苦,不厌其烦。所有的申请他都要看,每一个来访的人他都接见,每一桩申诉他都要听。我们匈牙利人也知道列宁关心一切人。所以,凡是我们自己无法解决的复杂问题,统统都要找他,信任他。列宁也总是给我们切实的帮助。
1918年我出席了一个会议,列宁同志和斯维尔德洛夫[3]同志也参加了。前战俘的问题主要是由斯维尔德洛夫同志负责。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往往征求他的意见,不过也常常要了解我们的看法。他听罢便给我们出主意,这个或那个问题该怎么解决比较好。他循循善诱,启发我们作出正确的决定,结果看起来好象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列宁在任何问题上都从来不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从来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而是善于说服对方,启发开导。他培养人们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的能力。谁一旦同他谈过话,便永远忘不了他。时至今日,列宁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眼前,栩栩如生。同他历次见面时得到的难忘的印象帮助了我,而且也不仅是我,坚持度过了最艰苦的时刻。列宁的形象现在和将来永远活在一切革命者的心中。
1918年夏,苏维埃俄国遭受到生死存亡的威胁。外国干涉军切断了海口,切断了粮食、煤炭、石油的供应。国内伤寒蔓延,饥馑遍野。有二十三个地方掀起了反革命叛乱。8月30日,在一次群众大会上,列宁号召工人和农民献出全部力量支援前线。“我们的出路只有一条:不是胜利,就是灭亡!”[4]他这样说道。这次群众大会结束后,一个女社会革命党人丧心病狂地谋刺列宁。列宁身负重伤。
这次谋刺列宁的滔天罪行发生后,李波尔·萨穆利在俄共(布)匈牙利小组机关报《里阿多报》(《警报》)上发出了战斗的号召。萨穆利号召匈牙利战俘拿起武器,帮助解除社会主义革命面临的威胁。萨穆利在号召书中写道:“不是达到既定目标,便是与俄国革命一同灭亡。我们与俄国革命生死与共,休戚相关,我们的一切前途与它联在一起!”
当时我们正在红军国际纵队的建制内,在伏尔加河流域同白卫军官匪帮作战。敌人丧心病狂地谋刺列宁的消息传来,使我们心神不宁。我们决心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打到最后一息,无论如何也要消灭白匪军,推翻伏尔加河流域的社会革命党“政府”。我们想到身负重伤的列宁,下定决心立即解放他的故乡辛比尔斯克市。那时我们部队正离它不远。列宁被刺后十天,我们击溃了卡彼里[5]将军的部队;9月12日,经过激烈的战斗攻克了辛比尔斯克。当天我们给列宁同志发去了这样一个电报:“亲爱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收复您的故乡,是对您所受的一处伤的回答,为了回答您所受的另一处伤,我们要收复萨马拉!”
目今,这份电报收藏在莫斯科列宁博物馆第十室。
当天,列宁给第一集团军政委瓦·弗·古比雪夫[6]同志打来了复电:“我的故乡辛比尔斯克的收复,是包扎我的伤口的一条最有效的最好的绷带。我顿时觉得精神极好,力量骤增。我祝贺红军战士的胜利,并代表全体劳动者对他们付出的一切牺牲表示感谢。”[7]
列宁的电文曾在彼得格勒红军战士和工人大会上宣读。几天后,列宁病情公报说道:“体温正常,脉搏良好……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已获准办公。”[8]我们得知列宁正在康复,感到无限幸福。
我们战斗在伏尔加河流域的红军指战员,记着对列宁许下的诺言,粉碎了卡彼里将军部队疯狂的反攻。匈牙利连一百五十名战士奋战四天四夜,击退了一千五百名白匪的进攻,保住了辛比尔斯克。不久红军部队跟敌人算了账,为了替列宁的第二处伤口报仇,解放了萨马拉。在萨马拉前哨战中,我们国际营同神勇的夏伯阳[9]战士并肩作战。被我们包围的社会革命党部队和白匪部队丧魂落魄地逃进城里。社会革命党“政府”成员已经上了火车,可是没有逃成:被击溃的部队急着逃往西伯利亚,把他们连行李一起统统扔出车厢。社会革命党的“部长”们不得不各想各的法了,或是步行,或是骑自行车逃命。城里的工人也起义了,不久他们便同进攻的红军部队会师。
社会革命党恶棍阴险毒辣的枪弹在列宁身上造成的第二处伤口,红军便是这样回答的。这一对白军的打击,冲破了敌人想扼死苏俄的饥饿包围圈。
1955年于布达佩斯
载于《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中的匈牙利国际主义者》1959年莫斯科军事书籍出版社第266—269 页
[1] 原文如此。似应为华工而非战俘。——译者注
[2] 季波尔·萨穆利(Tibor Szamuely,1890年12月27日——1919年8月2日),早年加入匈牙利社会民主党。一战时应征入伍,后被俄军俘虏。1917年同库恩·贝拉一起在匈牙利战俘中组建共产主义团体。1918年在德国加入斯巴达克团。1919年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创立后出任红色恐怖组织领导人和军事人民委员。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政权被颠覆后流亡奥地利,在被奥地利边防军抓获前自杀身亡。
[3] 雅科夫·米哈伊洛维奇·斯维尔德洛夫(Яков Михайлович Свердлов,1885年5月23日——1919年3月16日),1901年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1903年加入布尔什维克。多次被捕和流放。1910年任《真理报》编辑。1912年当选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二月革命后回到彼得格勒,积极领导了十月革命。1918—1919年任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1919年因感染西班牙流感而逝世,葬于克里姆林宫宫墙下。
[4] 这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于1918年8月30日在前米赫里松工厂群众大会上的演说的结束语(见《列宁全集》第28卷第75页)。——编者注
[5] 弗拉基米尔·奥斯卡洛维奇·卡彼里(Владимир Оскарович Каппель,1883年4月16日——1920年1月26日),1903年入伍。参加了一战。1917年反对二月革命,参加了科尔尼洛夫叛乱,叛乱失败后退役。1918年发起成立科穆奇人民军,反对布尔什维克。1918年11月公开支持高尔察克。1920年兵败后被迫发起“冰上撤军”行动,1月26日在途中因肺炎去世。
[6] 瓦列里安·弗拉基米罗维奇·古比雪夫(Валериан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Куйбышев,1888年5月2日——1935年1月25日),早年即参与革命斗争。1904年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多次被捕和流放。二月革命后担任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萨马拉委员会主席。十月革命后被任命为突厥斯坦战线革命军事委员。1921—1922年任俄共(布)中央候补委员。1922—1923年、1927—1935年任联共(布)中央委员。1922—1923年任俄共(布)中央书记。1923—1926年任苏联工农检查院人民委员。1923—1927年任联共(布)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1926—1930年任苏联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1927—1935年任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委员。1930—1934年任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制定执行了苏联的第一和第二个五年计划。1934—1935年任苏联人民委员会苏维埃监察委员会主席。1935年病逝。
[7] 弗·伊·列宁关于收复辛比尔斯克的复电是1918年9月22日打给奔萨省执委会及第一集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的(见《列宁全集》第28卷第77页。——编者注
[8] 引自1918年9月18日弗·伊·列宁病情公报(见1918年9月19日《真理报》第201号)。——编者注
[9]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恰巴耶夫(Василий Иванович Чапаев,1887年1月28日——1919年9月5日),又译夏伯阳。早年曾参与1905年革命。1908年入伍。1917年加入布尔什维克。内战期间屡立战功。1919年9月5日在与哥萨克军队作战时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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