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32卷

论进行伪造的英雄和布尔什维克的错误[89]

(1917年9月17日和23日〔9月30日和10月6日〕之间)



  所谓的民主会议结束了。谢天谢地,又演完了一出滑稽剧。既然我国革命命中注定要演出若干出滑稽剧,我们现在总算又前进了一步。
  要正确地估计这个会议的政治结果,就必须根据客观事实弄清会议确切的阶级意义。
  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党这两个执政党进一步分化;它们在革命民主派中丧失多数已是有目共睹;无论克伦斯基先生的还是策列铁里、切尔诺夫先生等人的波拿巴主义,彼此已进一步结合起来,暴露出来了,——这就是这个会议的阶级意义。
  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在苏维埃中失去了多数。因此他们只好进行伪造:他们违背自己提出的3个月后召开新届苏维埃代表大会的保证,逃避向选出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人报告工作,而去伪造“民主”会议。布尔什维克在会议召开以前就指出了这种伪造行为,会议的结果也完全证实了布尔什维克的话。李伯尔唐恩[90]之流以及策列铁里、切尔诺夫先生之流,看到自己在苏维埃中的多数逐渐消失,于是就去进行伪造。
  他们提出这样的论据,说合作社“在所有民主组织中是已经起着很大作用”的组织,“正常”选出的城市代表和地方自治机关代表情况也是如此。只有十分虚伪的人才会郑重其事地提出这种不攻自破的论据。第一,中央执行委员会是由各苏维埃选出来的,它逃避向后者报告工作,不履行职责,那就是玩弄波拿巴式的骗术。第二,苏维埃是革命民主派的代表,那是因为参加苏维埃的都是愿意从事革命斗争的人。苏维埃并没有对合作社派[91]和市民关上大门。曾经主持苏维埃的也就是那些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
  谁要是始终仅仅留在合作社里面,仅仅局限于城乡地方自治机关的工作,那他就是甘愿退出革命民主派的行列,不是把自己列入反动民主派,就是把自己列入中间民主派。谁都知道,现在参加合作社工作和地方自治工作的,仅有革命者,而且还有反动分子。谁都知道,把某些人选入合作社和地方自治机关,主要是为了进行涉及政治全局的、没有一般政治意义的工作。
  企图偷偷地取得《统一报》的拥护者和“无党派”反动分子的援助,这就是李伯尔唐恩之流、策列铁里、切尔诺夫之流伪造这个会议的目的。他们的伪造也就在这里。使他们同波拿巴主义者克伦斯基结合起来的他们的波拿巴主义就表现在这里。实质就是,在假装遵守民主的幌子下盗窃民主。
  尼古拉二世可说是盗窃民主的大盗:他召集过好多代议机关,但是他给地主的代表权,要比给农民的多一百倍。而现在李伯尔唐恩之流、策列铁里和切尔诺夫之流则是盗窃民主的小偷:他们召开了“民主会议”,在会议上不论工人或者农民,都理由充分地指出他们的代表权遭到了削减,指出名额分配得合比例、公平,偏袒了最靠拢资产阶级(和最靠拢反动民主派)的合作社派分子和地方自治机关的人员。
  李伯尔唐恩之流、策列铁里、切尔诺夫之流的先生们同广大贫苦的工人和农民决裂了,他们离开了这些群众。他们靠伪造来挽救自己,“他们的”克伦斯基也是靠这一套来维持的。
  阶级的分野愈来愈明显。由于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领袖们”出卖了大多数人民的利益,他们党内的抗议声日益强烈,酝酿着公开的分裂。领袖们依靠的是少数人,这是违反民主原则的。因此,他们必然要进行伪造。
  克伦斯基这个波拿巴主义者日益明显地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过去被认为是“社会革命党人”。现在我们知道,他不仅是一个“为了作广告”由劳动派分子变成的“马尔托夫式的”社会革命党人。他还是布列什柯-布列什柯夫斯卡娅这位社会革命党人中的“普列汉诺娃太太”或者说社会革命党《日报》中的“波特列索娃太太”的信徒。普列汉诺夫、布列什柯夫斯卡娅和波特列索夫之流是所谓“社会主义”政党中的所谓“右”翼,克伦斯基就属于这一翼,而这个右翼同立宪民主党人并没有什么重大差别。
  克伦斯基受到立宪民主党人的称赞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奉行他们的政策,背着人民同他们磋商,同罗将柯磋商,克伦斯基已经被切尔诺夫以及其他跟科尔尼洛夫的朋友萨文柯夫一鼻孔出气的人揭穿了。他是偶然同科尔尼洛夫闹翻、现在还继续同别的科尔尼洛夫分子结成极亲密联盟的科尔尼洛夫分子。这是事实。无论是萨文柯夫和《人民事业报》所泄漏的情况,还是克伦斯基同打着“工商业阶级”的招牌的科尔尼洛夫分子继续玩弄的“更换阁员”的政治把戏,都证实了这一点。
  偷偷地勾结科尔尼洛夫分子,偷偷地勾结“盟国”帝国主义者(通过捷列先科之流),偷偷地拖延和抵制立宪会议的召开,偷偷地欺骗农民,为罗将柯即地主们效劳(把粮价抬高一倍),——这就是克伦斯基实际上所进行的活动。这就是他的阶级政策。这就是他的波拿巴主义。
  李伯尔唐恩之流、策列铁里以及切尔诺夫之流为了在会议上掩盖上述种种事实,就不得不伪造这次会议。
  布尔什维克参加这个可耻的伪造的会议,参加这出滑稽剧的理由,完全同我们参加第三届杜马的理由相同:既要在“牲畜栏”里捍卫我们的事业,又要从“牲畜栏”里取得揭发的材料来教育人民。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召集第三届杜马的时候革命显然处于低潮,而现在新的革命显然正在高涨。遗憾的是我们还不大知道这次高涨的规模和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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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扎鲁德内的演说是民主会议上一个最典型的插曲。他说,克伦斯基“刚一暗示”改组政府,所有的部长马上就提出辞职。天真的、象三岁小孩子一样天真的(如果只是天真倒还好)扎鲁德内接着说:“虽然我们辞职了,但是第二天就把我们找去,同我们磋商,最后还是把我们挽留下来了。”
  “全场大笑”,官方《消息报》是这样报道当时的情形的。
  他们真开心,这些打着共和派的旗号,参与用波拿巴手法欺骗人民的人!要知道我们都是革命民主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扎鲁德内说:“最初,我们听到两件事:努力加强军队的战斗力和促进符合民主原则的和平。关于促进和平,在我当临时政府成员的一个半月里,我不知道临时政府在这方面做了些什么。我没有看到一点动静。(鼓掌,有人喊道:“什么也没有做。”——《消息报》注)我曾以临时政府成员的身分询问过这件事,但是没有得到答复……”
  根据官方《消息报》的报道,扎鲁德内是这么说的。民主会议默默地听着,容忍了这样的事情,没有打断他的发言,没有中断会议,没有人站出来把克伦斯基及其政府成员赶走!这怎么可能呢!这些“革命民主派”是竭力庇护克伦斯基的!
  先生们,好极了,可是这样一来“革命民主派”的概念同奴仆、无耻之徒的概念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耻之徒在“他们的”那位极端天真或者极端愚蠢的部长向他们报告克伦斯基怎样赶走部长们(为了背着人民同科尔尼洛夫分子商谈,“不让别人看见”)的时候哈哈大笑,这是很自然的。奴仆们在“他们的”那位听了空泛的和平词句信以为真,而不了解这些词句的虚伪性的部长,承认他自己问过关于争取和平的实际步骤而没有得到答复的时候,都保持沉默,这也是不足为奇的。因为奴仆们本来就该这样——听任政府愚弄。可是这哪里谈得上革命,哪里谈得上民主呢??
  如果革命士兵和工人产生以下想法,恐怕并不奇怪,他们会想:“要是亚历山大剧院的天花板塌下来,把这班卑鄙无耻的家伙统统砸死,那该多好。这些家伙,在人家明明白白地向他们说明,克伦斯基之流怎样用空谈和平来愚弄他们的时候,他们竟会一声不吭;在他们自己的部长清清楚楚地向他们说明,更换阁员是一出滑稽剧(掩护克伦斯基同科尔尼洛夫分子进行勾结)的时候,他们竟会哈哈大笑。愿上帝保佑我们摆脱这些朋友,至于敌人,让我们自己来对付吧!愿上帝保佑我们摆脱这些妄想充当革命民主派领袖的人物,至于克伦斯基、立宪民主党人和科尔尼洛夫分子;让我们自己来对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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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我要谈谈布尔什维克的错误。在这种时候只是喝倒采,那显然是错误的。
  人民已经吃尽了动摇和拖延的苦头。不满情绪显然日益增长。新的革命就要到来。李伯尔唐恩之流、策列铁里之流等等反动民主派的用意就是用滑稽剧式的“会议”来转移人民的注意力,用这出滑稽剧来“缠住”人民,割断布尔什维克同群众的联系,让布尔什维克的代表去干无聊的事情,坐在那里听扎鲁德内之流的演说!不过,扎鲁德内之流比其他人还诚实一些!!
  布尔什维克为了不落入圈套,不让人们用这次会议来转移人民对重大问题的注意,本来应当退出会议以示抗议。布尔什维克应当从自己的136名代表中留下两三个人“通风报信”,用电话通知什么时候结束了令人讨厌的空谈,开始进行表决。但是,布尔什维克决不应当让这种显然无谓的事情,让显然是为了削弱日益高涨的革命而用无聊把戏来欺骗人民的明显的骗局缠住自己
  百分之九十九的布尔什维克代表都应当到工厂和兵营中去,这是来自全俄各地的代表听了扎鲁德内的演说、看出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腐朽透顶之后真正该去的地方。在那里,在最接近群众的地方,应该召开千百次的会议,讨论、座谈这次滑稽剧式的会议的教训。这次滑稽剧式的会议显然只是给科尔尼洛夫分子克伦斯基一再拖延的机会,显然只是使他便于玩弄各种“更换阁员”的新把戏。
  布尔什维克在革命的(不是“立宪的”)紧要关头,对议会活动采取了不正确的态度,对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采取了不正确的态度。
  产生这种错误的原因是很明显的:由于科尔尼洛夫叛乱,历史发生了一个非常急剧的转变。党在这一转变中没有跟上历史飞快的发展速度,使自己一时陷入了可耻的清谈馆的圈套。
  本来应当把百分之一的人力用于这个清谈馆,而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力用于群众
  既然这一转变要求我们向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提出妥协的建议(我个人认为,这样做是这一转变的要求),那就应当明确、公开、迅速地这样做,以便立刻估计到波拿巴主义者克伦斯基的朋友们很可能拒绝同布尔什维克妥协。
  在民主会议召开的前夕,《人民事业报》和《工人报》的一些文章已经表示拒绝妥协。本来应当一分钟也不迟延,尽可能正式、公开、明确地对群众说: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先生们已经拒绝我们提出的妥协,打倒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在工厂和兵营的这种口号声中,民主会议可能会“嘲笑”扎鲁德内的天真!
  这种迷恋于“民主会议”及其环境的气氛,显然是由各个方面造成的。季诺维也夫同志的错误在于,他写到公社时含糊其词(至少是含糊其词),照他说来,似乎公社即使在彼得格勒取得了胜利,也可能象1871年在法国那样遭到失败。这是绝对错误的。公社在彼得格勒取得胜利之后,也会在全俄国取得胜利。他的错误还在于,说布尔什维克提出按比例组成彼得格勒苏维埃主席团是好的。如果让策列铁里之流的先生们按这样的比例参加,革命无产阶级在苏维埃里就永远办不成任何有益的事情,因为容许他们,就是剥夺自己进行工作的可能,就是葬送苏维埃的工作。加米涅夫同志的错误在于,他在民主会议上的第一次发言贯穿着纯粹“立宪的”精神,提出了信任还是“不信任”政府这样可笑的问题。如果在这样的会议上不能说出《工人之路报》[92]和莫斯科《社会民主党人报》[93]早已说过的关于科尔尼洛夫分子克伦斯基的真实情况,那为什么不引用这两家报纸的言论,向群众证实这个会议根本不愿意倾听关于科尔尼洛夫分子克伦斯基的真实情况呢?
  彼得格勒工人代表团的错误在于,他们在扎鲁德内发表了演说,局势明朗化以后,还派人到这样的会议上去发言。何必对克伦斯基的朋友们白费唇舌呢?为什么要把无产阶级的力量转移到滑稽剧式的会议上去呢?为什么不把那些代表团十分和平地、合法地派到各兵营和最落后的工厂里去呢?这比去逛一趟亚历山大剧院,跟同情《统一报》和克伦斯基的合作社派交谈,要有益、紧迫、重要和实在百万倍。
  十个觉悟了的士兵或者落后工厂的十个觉悟了的工人,要比李伯尔唐恩之流所伪造的各代表团的一百个代表重要一千倍。利用议会活动(特别是在革命时期),决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腐败的代表身上,而是拿腐败的事例去教育群众
  为什么这些无产阶级代表团不这样“利用”民主会议,譬如说,印两幅说明民主会议是一出滑稽剧的宣传画,并且张贴到各兵营和各工厂里去呢?一幅画着戴着小丑圆筒帽的扎鲁德内,在台上手舞足蹈地唱着小调:“克伦斯基撤了我们的,克伦斯基又把我们挽留下来。”台下的策列铁里、切尔诺夫、斯柯别列夫和一个跟李伯尔、唐恩手挽着手的合作社派分子,笑得前仰后合。标题:《他们真开心》。
  另一幅画:同一个扎鲁德内对同样的听众说:“关于和平的事情我询问了一个半月,我没有得到答复。”听众沉默不语,摆出一副“办国事的严肃”面孔,其中策列铁里特别严肃,他悄悄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好一个笨蛋扎鲁德内!这样的傻瓜只配送大粪,哪配当部长!他是一个联合的拥护者,却比一百个布尔什维克更有害地破坏了联合!身为部长,却没有学会用部长的口吻说:一个半月以来,我一直注视争取和平的运动的发展,我深信在有了斯德哥尔摩的伟大思想之后,联合一定会使这一运动取得彻底的胜利,如此等等。要是这样的话,《俄罗斯意志报》也会把扎鲁德内当作俄国革命的英雄加以赞扬的。”
  标题:一群男娼的“革命民主”会议。





  本文写于民主会议闭幕之前,第一句话应该改动一下,例如改成“实际上结束了”等等。


载于1917年9月24日(10月7日)《工人之路报》第19号(非全文)
全文载于1949年《列宁全集》俄文第4版第26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4卷第248—256页



注释:

[89] 《论进行伪造的英雄和布尔什维克的错误》一文在1917年9月24日(10月7日)《工人之路报》第19号上发表时,文中批评布尔什维克在对待民主会议问题上的错误以及格·叶·季诺维也夫和列·波·加米涅夫的错误的部分被删去,标题也被改为《论进行伪造的英雄》。删去的文字是:(1)从“如果革命士兵和工人产生以下想法,恐怕并不奇怪”到“至于克伦斯基、立宪民主党人和科尔尼洛夫分子让我们自己来对付吧!”(见本卷第246页);(2)从“布尔什维克应当从自己的136名代表中留下两三个人”到“欺骗人民的明显的骗局缠住自己”(同上,第247页);(3)从“这次滑稽剧式的会议显然只是”到“要有益、紧迫、重要和实在千百万倍”(同上,第247—249页);(4)从“为什么这些无产阶级代表团”到全文结束(同上,第249—250页)。列宁在《危机成熟了》一文的第6节中说,中央机关报删去了他文章中指出“布尔什维克……不可容忍的错误”的内容(同上,第278页),显然首先是指这件事。——[242]。

[90] 李伯尔唐恩由孟什维克米·伊·李伯尔和费·伊·唐恩两人的姓氏缀合而成,出自俄国诗人杰·别德内依的同名讽刺诗,是诗人给十月革命前夕鼓吹同资产阶级联合的李伯尔和唐恩及其一伙起的绰号。——[242]。

[91] 合作社派指合作社工作者。在俄国,合作社运动始于19世纪60年代。到1917年1月,俄国有各种类型的合作社63000个,社员2400万人。1917年二月革命后,合作社派的领袖们支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1917年3月25—28日(4月7—10日)在莫斯科举行的全俄合作社代表大会表示赞同临时政府的政策。1917年9月,资产阶级合作社派参加了全俄民主会议的工作。十月革命后,合作社派的领袖们敌视苏维埃政权,拒绝同苏维埃政权合作,遭到了中、下层合作社人员的反对。在苏维埃政权的领导下,革命前的小资产阶级合作社逐步转变为广大劳动群众参加的社会主义的合作社。——[243]。

[92] 《工人之路报》(《Рабочий Путь》)是俄国布尔什维克党的中央机关报(日报),1917年9月3日—10月26日(9月16日—11月8日)在彼得格勒出版,以代替被临时政府查封的《真理报》。该报共出了46号。从10月27日(11月9日)起,《真理报》用本名继续出版。——[248]。

[93] 《社会民主党人报》(《Социал-Демократ》)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莫斯科区域局和莫斯科委员会的机关报,稍后也是莫斯科郊区委员会的机关报,1917年3月7日(20日)—1918年3月15日在莫斯科出版,总共出了292号。在不同时期参加该报编辑部的有:尼·伊·布哈林、米·斯·奥里明斯基、恩·奥新斯基、伊·伊·斯克沃尔佐夫-斯捷潘诺夫、阿·亚·索尔茨、叶·米·雅罗斯拉夫斯基等。1918年3月,由于苏维埃政府和俄共(布)中央由彼得格勒迁至莫斯科,《社会民主党人报》同俄共(布)中央机关报《真理报》合并。——[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