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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sters

姐妹

﹝俄﹞亚·米·柯伦泰

1923年
爱舞之阳 译


  〔来源〕摘自凯奇波特(Cathy Porter)由俄文转译为英文的 Love of Worker Bees (Virago, 1978)


  她是那种令人着迷的人,在那些充满激情的日子里,她让我神魂颠倒。

  我记得她在十大会议上的身影,我想起了她那张漂亮的、紧张的脸上的表情。

  可是那天,她的脸是苍白的,眼睛比平常显得更大,却空洞无神,充满哀伤。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找不到别人了。过去三个星期我一直无家可归——我没有钱。我必须工作!如果我不能很快找到谋生的办法,我就只剩下一件事了——站在街头。”

  “但,让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且你的表现很好。你被开除了吗?”

  “是的。我在航运部门工作,直到两个月前。因为孩子,我的孩子病了,我不得不呆在家里照顾他。两周后我失去了我的工作,永远的失去了它。
  她那低垂的头和长长的睫毛里,隐藏着没有流下的、痛苦无助的眼泪。

  “那你为什么会被解雇呢?”他们不满意你的工作效率么?
  “不,恰恰相反,我被认为是一个工作效率高的人。但我丈夫收入颇丰——他是部内的重要官员。”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和你闹掰了?”

  “不,我们没有……是我离开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无论如何。”

  长长的睫毛再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泪水。

  “原谅我!我从不哭泣。我经历了炼狱,可没有流泪。但你的善良,你的同情……让我难以承受....来,让我告诉你,好叫你明白。”
  她是在革命起义的高潮时期遇到她丈夫的。当时他是出版社的排字工,她就在那家出版社的运输部工作。他们都强烈地同情布尔什维克主义事业,他们对革命充满热情,为了摆脱剥削的枷锁,建立一个新的、更公正的世界,他们走到了一起。他们都热爱书籍,这是那些自学成才、不断与自己受教育的局限作斗争的人的特点。在那燃烧的十月,他们在动荡且令人头晕目眩的革命旋涡中找到了工作。在战火中,在冰冷的机枪声中,他们的心找到了彼此。没有时间使他们的结合合法化。每个人都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偷来的几个小时充满激情的友谊折射出他们的快乐。一年后,当她怀孕时,他们正式结婚了。他们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孩子的到来,他们现在一起生活在一个简陋的家里。但随着小女孩的出生,问题出现了。她不想让自己把所有的活动都集中于家庭之中。当然,工作对女人和男人一样重要,理所应当不该为了家庭的考虑而使工作被搁置一边。所以她敦促为职业妇女的婴儿建立一个日托所,并取得了成功。但新的困难几乎同时出现了。她得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婴儿,还要为了家里舒适去做无穷无尽的琐碎家务,可她几乎没有时间做家务。她丈夫嘟囔着抱怨着,但她并不完全认同丈夫的抱怨。他何曾在过家?当她被选为大会代表时,他难道不为她感到骄傲吗?
  “要是晚饭凉了,你不生气吗?”他祝贺她的成功时,她曾这样揶揄。

  “呸,冷饭,胡说!”在那里遇到那么多新奇有趣的男人,你可别对我变得“冷”起来。谁也说不准,你知道。小心哦。”
  他们一想到这个就开心地笑了。有什么东西能遮蔽他们的爱情吗?他们不仅仅是夫妻,他们是携手共进的同志,他们追求同样的理想,却从不考虑自己。只有他们的工作,那,还有彼此。当然还有那个宝贝,那个可爱的、快乐的、健康的小女孩!
  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变化呢?也许是因为combinat(前苏联的联合企业,联合工厂)吗?有时她想. ...当然,他们对他的任命感到高兴。这意味着在经历了艰苦的生活之后,他们得到了一点安逸和安慰;不再挨饿,不再穿破旧丑陋的衣服,不再担心因为缺乏资金而关闭托儿所,留给她工作和家庭责任冲突的问题。当新的任命来临时,她丈夫劝她辞职。既然他已经能够养家糊口,她还得继续工作,这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她讨厌这个建议。她习惯了和同事们的日常交流,并喜欢承担日常工作的责任。此外,她痛恨依赖别人,因为她从小就照顾自己。不过,事情还是容易多了。他们搬进了更舒适的房间——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并雇了一个女孩照顾婴儿,而她则比 以往更加投入到她在工厂的工作中。她的丈夫也很忙。他只在家里睡觉。
  就这样,他们过着忙碌而快乐的日子,直到她的丈夫被派去陪同几个Nepman( 苏联新经济政策时期短期经营私人企业者)出差。一个陌生人从此回到了她的身边,穿着华丽的衣服,喷着香水,再也不听她讲那些他们俩曾经感兴趣的事情。他开始喝酒了。除了偶尔的假日,他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在革命期间,没有时间喝酒。
  他第一次喝醉酒回家时,她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害怕。“这会伤害他的,”她焦急地想。“他的名声也会受到损害。”但是,当她第二天早晨责备他时,他闷闷不乐地喝着茶,拒绝回答。三天后,他又喝醉了,这回醉得那么厉害,连哄他上床都很困难。很恶心。即使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这也令人厌恶。第二天,当她再次谈到这个话题时,他用充满仇恨与怨恨的眼神看着她,她把想说的话都咽进了喉咙。
  从那以后,他回家时喝得越来越醉。这令人无法忍受。每天早晨,她总是待在家里,直到他清醒过来,敦促他改正自己的行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向他坦率的讲了她对他们婚姻的看法——现在已不再是同志,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只是在共同的婚床上结合在一起。她警告他,骂他可耻,她哭了. ...起初他听着,试图为自己辩护。她不明白。他必须和这些Nepmen一起行动。如果不参加他们的娱乐活动,就不能和他们做生意。偶尔他也会变得深思熟虑,承认他自己已经厌倦了他的地位迫使他过的生活。有时他会恳求她耐心些,用双手捧着她的头,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便让她又轻松愉快地干活去了。
  一个星期后,他又醉得一塌糊涂。当她对他说话时,他用拳头猛击桌子。“干好你的活。他们都是这样过的。如果你不喜欢,就滚。没有人把你关在这里!”
  那一幕发生后的第二天,她心如刀割。难道他不再爱她了?他想让她离开他吗?但那天晚上,他深感懊悔,并为自己说过的话低声下气地道歉。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谈论这件事,她的心情又轻松起来,信心十足了。
  她当然明白。这就是他被迫与之相伴的人。他挣钱很容易,却也要像别人一样花钱。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不能拒绝加入其他人的行列。他告诉她这些Nepman的生活,他们和他们的妻子,他们如何做生意,以及工人们在这种游戏规则下是多么难以反抗对他们的巧取豪夺。

  这一切都使她很不高兴。自从革命结束了战争的苦难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沮丧过。革命的荣耀正在被痛苦的现实所取代——这些Nepman,以及由于削减开支的新政策而面临的工人被裁员的威胁。
  因为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听说自己可能会受到即将到来的裁员的影响。她丈夫听到她要被裁员的消息时,镇定得令人发狂。“总的来说,”他想,“对我们俩来说都不是坏事。你就可以在家照应家务了。看看现在吧——在这样一个地方,没办法邀请有名望的人来参观。”

  当她愤怒地与他争辩时,他变得不耐烦了。

  “好吧,好吧。毕竟,这是你的事。我不是在妨碍你。继续工作吧,既然你愿意的话。”

  一想到丈夫被冒犯了,她就深感痛苦;一想到他不理解她,就更加伤心。但她仍然坚持。她去找那些有影响力的人,和他们争论,因为他们不理解她丈夫的收入与她工作的权利没有关系,她差点就和他们吵了起来,最后终于说服他们重新考虑解雇她的问题。但是她还没等到重登岗位,她的孩子就得了重病。
  你无法想象那些夜晚的痛苦,我独自坐在孩子的床边,想着我的不幸。我是如此绝望地孤独,如此地渴望未来!一天晚上,门铃响了。我像往常一样跑去为我丈夫开门,很高兴有他和我在一起。一个我可以倾诉我的恐惧的人,一个爱我的孩子的人。要是他没喝醉就好了.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年轻女子,满脸胭脂,喝得醉醺醺的,毫无疑问是那种人。“让我们进去,老婆,”他神气十足地说,带着酒鬼的神气。“是我今天晚上带来的一个小朋友。“想要像其他人一样享受生活,享受生活,我说....留下我们……你走吧。”
  我的膝盖在打颤。他们一起走进我丈夫通常睡觉的客厅,傻笑着。我急忙回到婴儿身边,他听到声音便开始呜咽起来,我把身后的门锁上了。我让小家伙安静下来,然后坐在她床边,看着我的世界化为灰烬。我没有生他的气。你能指望一个喝醉酒的人做什么呢?但这太可怕了。你可以听到隔壁房间里的每一个声音。我很想用手捂住耳朵,但小家伙需要不断的关注。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他们喝得太醉了,醒不过来了。快到早晨的时候,我听见丈夫为那个女人开门。他自己又睡着了。
  那天早上他没看我就溜出了房子。晚上他回来时,我没有抬头。他埋头看报纸,但我偶尔发现她偷偷朝我这边看。“干掉他,”我想。“他可能会乞求原谅,结果却又故态复生。”但我的心凉了。我决定离开他。然而,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发痛。我仍然爱着他……为什么否认。即使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爱他。但他好像已经死了。现在我不能再回到他身边了。但那时我对他的感情依然鲜活。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我答应参加的一个人造纺织品的会议,便穿上了大衣。但在我走到门口之前,他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向我冲来。后来我的胳膊上出现了蓝色的淤青,喏,这是他拉下我的外套扔到地上时抓住我的地方。

  “‘你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我真是烦透了,’他嚷道。“你要去哪儿?”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要想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丈夫,能照顾你,给你一个体面的家,穿体面的衣服。我满足你的每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权利坐在法庭上审判我?”

  他说啊,说啊,没完没了。他勃然大怒,他解释说,他试图为自己辩护。因为我看到他的脸扭曲了,因为我看到他在受苦,我为他感到难过,把其他一切都忘了。你知道,我还是那么爱他。也许我应该鼓励他,告诉他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他不应该受到责备,这些Nepman....
  于是我们又和好了。但我必须保证再也不生他的气了。当然,如果不是喝醉了,他是不会把这个女人带回家的。我恳求他戒酒。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我向他保证,我对妓女的厌恶几乎和对兽性的厌恶一样多。他则答应控制自己。他将来会避开这些将他引向毁灭的人。
  但是,当然,刺还在。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是否还爱我,他会做出那样的事吗?在我们在一起那么幸福的那些日子里,他还会去拜访这样一个女人吗?我的一个朋友,比我年轻漂亮得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表示了爱慕之情。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我想跟他说这件事。如果他不再喜欢我,他必须告诉我。我不会妨碍他的。但是他马上就生气了,对我大发雷霆,说我想用愚蠢的妇人之见将他扫地出门。让我和所有女人都见鬼去吧!他现在已经一头扎进生意的烦恼中而无法脱身!
  日子就这样过着。与此同时,我可能很快就要被解雇了。我的小女儿还在病着,指望他们给我安排一个我目前显然无法胜任的职位,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留在家里,努力使我丈夫的家更舒适。我仍然希望事情会变得更好,同时也在尽一切努力保住自己的岗位。一想到要在经济上完全依赖我丈夫,我就陷入了绝望。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却像陌生人一样生活。我们彼此很少见面。他甚至对我们的女儿也失去了兴趣。他几乎没有看她一眼。他喝得少了,这是真的,回家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但我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我呆在卧室里,陪着我的小女儿。他偶尔在夜里到我这儿来。但是在他的拥抱中却没有快乐。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如果可能的话,是更加沉闷的——仿佛在旧的痛苦上又加上了新的痛苦。他把我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显然从来没有想过我脑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孤独,沉默
  “就在孩子死前,我确定被裁员了。她离开我们时,我却在痛苦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现在,我们两个要一起受苦,”我想。“它会把他带回我身边的。”但我错了。他甚至没有参加葬礼——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独自承受着悲伤——没有工作,依靠一个不再关心我的男人来维持生活。

  “我还有足够的工作要做。但它是义务工作、党的宣传、教育工作、组织工作。当然,这种工作是没有报酬的。那么多人都失业了,我也不能再找工作了。我丈夫不是一个高薪官员吗?我试了又试,但还是一无所获。我试着保持耐心。我仍然希望——也许会发生一些事情——我们女人太愚蠢了。很明显,我丈夫不再关心我了。而在我内心,苦涩和怨恨也在慢慢地扼杀我的爱。我仍然等待着。每天早上醒来,我都对奇迹抱着一线希望。晚上我像个孩子似的匆忙赶回家——也许他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也许……但即使他在家,这对我的孤独也没有影响。他没有注意到我,他忙于工作。同志们,Nepmen。我仍然满怀希望,等待着。直到那件事让我离开了他。显然,这一次。再也不回到他身边。
  “那天晚上我开完会很晚才回来,正点上茶炊准备喝杯茶,突然听到外面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丈夫就自己带钥匙了。他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我想起了那天下午他收到的一个邮包。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它拿给他。我在那里看到的,比第一次更难以理解。因为他并没有喝醉。我丈夫旁边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他们都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相遇了。

  “我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想,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时,设法平静地告诉他,他的包裹是由专人送来的。然后我回到我的房间。但当我再次独自一人时,我的四肢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我害怕在隔壁房间的那两个人面前暴露自己,就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用被子盖住了头。我不会听到,不会感觉到!但谁能逃脱思想的折磨呢?
  我听见他们的声音,她的声音比他的更大,仿佛在责备他。“也许他是她的情人,而她刚刚发现他已经结婚了。此刻他可能在否认我是他的妻子!”我想到了每一种可能性,每一种想法都带来了难以言表的痛苦。当他上次把妓女带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我受的苦少了一些,尽管我受到了伤害。因为那是他在一次酒后狂欢后干的。但是这个——现在我知道他不再喜欢我了。甚至都不将我视作一个同志或姐妹。他不会把一个女人带到他姐姐住的家里来。他会对她表示更多的尊重,而不是把这些街上的女人带到她住的房间里来。这肯定也是其中之一。正派女人是不会在夜里这个时候跟他一起来的!一股对这个女人的愤怒攫住了我。我本可以冲进她和我丈夫躺着的房间,把她赶出房子。
  我就这样躺着,睡不着,直到天亮。这时我似乎听到走廊上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一定是她!厨房的门轻轻地开了。我气愤地问自己,她到那儿来干什么?我紧张地等待着。她没有回来。我突然下定决心跳下床,走进厨房。她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低着头,伤心地哭着。她金色的头发长得几乎盖住了她纤细的身体。当我打开厨房门的时候,她抬头看着我,我被她眼中的痛苦吓坏了。我走近她,她站起来迎接我。

  “‘请原谅我到你家里来了,’她低声说。当然,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一个人住。这让一切变得如此…,难以承受。’”起初我不明白。“她不是妓女,”我想。“这是他的朋友。”还有“你爱他吗?”脱口而出。
  她用惊奇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以前从没见过他。我们昨晚第一次见面。他答应给我优厚的报酬。这个人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他付钱就行。”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不记得了。她告诉我她的故事,她是在三个月前因为缩减成本的政策而被解雇的,她的母亲写信给她说她快要饿死了,她不能帮她的忙,这是多么不幸啊!她最后只能走上街头,而且几乎同时结识了一群合得来的男人,这是多么幸运啊!现在她穿得很好,吃得很好,能够照顾她的母亲了。
  “‘我也许能成为一个有用的工人,’她向我保证。“这并不是说我无知。我有文凭,而且很年轻——只有19岁。想想看,我就这样落魄了。
  “真是难以置信,是不是?我因为同情这个不幸的人而发抖。因为当她讲述她的故事时,我突然想到,到目前为止,只不过是因为有我丈夫的收入才使我免于类似的处境。那天晚上我躺在枕头上时对她的憎恨现在转向了我的丈夫。他怎么敢利用一个贫苦女孩儿的不幸,一个以了解自己阶级的问题而自豪的劳动男人,一个以对无产阶级负有责任而自豪的男人!应该在失业同志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她的人,买她的身体. ...她说话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这实在令人厌恶。我再也不能和那种人在一起生活了。
  我们边生火边煮咖啡,讨论了整个问题。我丈夫还在熟睡。当她准备离开时,我问她:“他给你钱了吗?”
  她气得满脸通红,向我保证,跟我谈过之后再收钱绝无可能。我理解她急于在我丈夫发现她和我在一起之前离开家,所以我没有挽留她。当我告诉你我不想让她走的时候,你能理解我吗?就好像她是我的亲人....她看上去那么不快乐,那么年轻,在这个世界上又那么孤独。我终于穿好衣服和她一起去了。我们在街上走了很长时间,最后一起坐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我告诉她我的不幸。还有我最后一笔薪水的大部分,我说服她接受了。起初她拒绝了,但最后她接受了,条件是我在需要的时候去找她。我们像姐妹一样分开了。
  那天晚上,我对丈夫的爱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没有痛苦,没有不适的感觉。好像是我把他彻底埋葬似的。当我回到家时,他还在那里,大声为自己辩解。但我没有回答。没有眼泪,没有指责。第二天,我把所剩无几的东西搬到一个朋友家,开始找工作。那是三周前的事了。前景令人绝望。然后,几天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明白我不能再和我的朋友呆在一起了。我去找那天晚上我丈夫带来的女孩,被告知她在前一天被送进了医院。所以我四处漂泊,没有家,没有工作,没有钱。她的命运会是我的吗?”我的来访者用悲剧性、绝望的眼神问了这个关于生命的问题。这种与工人们最不能和解的敌人——失业进行斗争的悲哀、恐怖和痛苦,全在她的眼睛里。那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的眼睛,她独自一人,孤身一人,在与陈旧、破败的秩序抗争。
  她走了,但她的目光仍萦绕着我。她们要求一个答案。行动,建设性的行动。
  只有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