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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法西斯运动之退潮

陈其昌

(1933年2月17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循环》第3卷第7号,1933年2月17日出版,署名:清晨。


  一九三二年前半年,当经济恐慌已严厉打击了各资本主义国家时,德国的法西斯蒂一日千里的发展起来,在三四月间的两次总统选举及各邦议会选举运动上,声威之轩昂,不可一世,及七月国会选举,国家社会党又一跃而成为德国第一大政党,有将握政权之概。并且此时奥国选举,国家社会党亦大获胜利;而斯堪狄那维亚半岛各国,及中欧之捷克斯拉夫、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国,亦风起云涌的有希特勒式法西斯蒂之蓬生。在东方,五月十五日日本首相犬养毅之被暗杀,法西斯运动真好像要扫荡到全世界各处了。

  但是到一九三二年底时,距这种蓬勃的发展为期只不过半年,而法西斯运动却无间欧亚的表示出退潮之形势了。欧洲各小国的关于此种运动的消息,已不见传述了;而政局演变之所表现,通信社之所传,俱显出德日此种运动之退落,尤以德国为甚。在中国,目前谈法西斯主义者已由嚣张而渐趋消沉,只表示这种世界逆流之遗波。发展之暴,衰落之速,在世界政治运动历史上,可以说是一种异彩了。

  德国国家社会党势力之由极峰而趋于低落,大体说来,始于去年七月之选举。本来,在三四月间总统竞选运动上,即已表示它的势力“即非低落,亦在停滞”。(《满哲斯特保护报》评语)但表示低落甚显明的,则是七月的国会选举,因这选举的结果,该党所得票数已较三四月间大减了。自此以后,其势力即有江河日下之势。社会对之渐失信仰,党内组织,亦现松懈。但表示势力低落最具体的,则是十二月的国会选举。所得票数,较之七月少二百余万,失去议席至三十五席之多。自此以后,该党势力之降落,日泻千里,素为希特勒赖作左右手的法西斯蒂要人司陶塞辞职脱去了,接着声明解退党内一切职务的,有该党名驰全国的雄辩家方利尔博士,及其他要人等等。普通党员之脱党者甚多,德国社会满布国家社会党即将崩裂的谣言。其初该党尚竭力否认内部分裂,但后来事实毫不能掩饰,遂不得不承认。更惊人者为据说国会内的一百九十五个法西斯议员中,反对希特勒者占半数。希特勒之急于参政,便是因为要挽救这种崩裂。

  日本军阀荒木贞夫于九一八后所以敢那样肆无忌惮、横冲直撞者,是因为少壮派军人及各派法西斯蒂为作后盾。日本法西斯蒂,派别非常复杂,但都以打倒议会政治,建立法西斯式独裁,并对外侵略的宗旨,拥护荒木与既成政党对抗。负五一五事变之责而竟不辞职,且揽军事内政外交于一手,在去年斋藤内阁成立时,荒木的气焰,这即是说日本法西斯蒂的气焰,诚不可以一世了。但是自那时以后,逐渐暗淡了它的光辉。因了官厅对于暗杀活动之戒备森严,法西斯蒂各派的活动能力遂大减,且领袖人物亦多由非法运动而变为合法,这使它们的行动缓和多多。但衰落最主要的原因,则是荒木在东三省的冒险,至今毫无顺利结局之望,而国内生产之停顿甚于九一八以前,民众之担负达到已不能胜任的程度。这种生活的困苦,使小资产阶级的法西斯意志为颓唐消沉了,因而也显出荒木派势力之动摇。动摇的最明显的例子,是九一八后在东三省执政的那般荒木派人物,如石原莞尔、甘粕大尉、驹井等都已下台了,并且最近的政局,显然是宇垣派压制了荒木派。

  法西斯运动的潮流为什么这样的暴涨暴落呢?这是因为它只是时代的一种逆流而没有历史进化的基础。经济恶浪之长期的残酷的打击,使小资产阶级破产并对于生活绝望,于是这种绝望的情绪,便发而为拚命冒险的行动,而汇成法西斯运动。所以法西斯运动是发生于绝望的感情之上的。因为发于绝望的感情,所以其兴也勃然;但单纯的感情是经不得逆境折磨的,连碰几个钉子便可以使马上消沉下去,所以其亡亦忽然。这是法西斯运动的一种特性,是与资产阶级或无产阶级之革命运动绝不相同的。

  那么,德日两国的法西斯运动是不是会从此消沉呢?这个,就孤独的事件看来,应该是可以的,因为感情既然消沉了,它已成为无源之流,当然要随之消沉下去。但实际上则却不必然;环境的错综,可使它继续生存;因为这时候它已经不单是小资产阶级所汇成的法西斯运动,而且已成为资产阶级所利用的法西斯运动了。所以希特勒党之在德国,如果今后能借政府机关的权力,即军警、财力和法权等,把德国无产阶级的组织毁灭了,它或许可以再建立一个法西斯国家。

  但是,无论德日的法西斯运动将来会遇何机缘而起何变化,但现在世界法西斯的潮流确是正在低落了,在世界经济恐慌的扫荡下,我们看见它猛然而起,现在经济恐慌尚无止境,但它已忽然而落了。这表示法西斯运动非顺应历史潮流的运动,是反动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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