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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的溃退——马奴易斯基论“民主专政”》评语

陈独秀

(1931年12月26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火花》第1卷第7期,1932年1月28日。


  在二十二期红旗周报上,张闻天做的《庆祝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一文中,有如下一段妙文:“中华苏维共和国临时政府公开宣称它是工农民主的专政……它剥削一切剥削者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领导者是中国无产阶级与它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他所要走的道路是苏联无产阶级在十月革命后所要走的道路”,我读了这一段妙文,十分感觉得史大林派的先生们的头脑实在与众不同!在他们所谓“苏维埃临时政府”统治下的选举制和领导权的阶级性,其实质究竟是怎样,在这里不必讨论;我们必须要问:既然剥夺了一切剥削者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既然是一个阶级——无产阶级与一个党——共产党的领导,所走的是十月革命道路,这和无产阶级专政有什么区别呢?如果这样只能算是和无产阶级专政对立的工农民主专政;那末,要怎样才算是无产阶级专政呢?难道十月革命所走的道路不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道路吗?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读到托同志这篇文章,才知道张闻天这样与众不同的头脑,并不是他自己的,乃是从他们的老师——马奴易斯基那里取来的,马奴易斯基这“布里丹驴子式的理论”(托同志在今年一月给我们信中批评马氏的话。此信曾登在《无产者》第十期,信中所云对马氏论文之批评一文,即是这篇《狼狈的溃退》)我以为不完全如托同志所说:“狼狈的溃退”和“为了抛弃民主专政的反动公式之面子”,如果他们真是在革命战略之总政治路线上决定了政权的阶级性,只是为了面子问题,还要保存“工农专政”这一名称,则已大大的减少了问题争论之重要性,革命之中心问题是政权问题,政权的阶级性如果决定了,什么是民主主义或是社会主义的争论,只是玄学的学院的争论,至于民主任务可以直接引到无产阶级专政,在无产阶级专政之初期,还会有民主主义阶段,我们马克思主义的左派反对派不是巴枯宁主义者,对于这些问题当然不抱有丝毫怀疑的态度。列宁曾说:“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到一九一八年七月苏维埃政权时期,更进一层的实现工农专政了。”托洛斯基同志也说:“工农专政在理论上是统一的,在实际阶级斗争的过程中,则是分成数部分,民主专政的空壳,只附托在当时苏维埃暂时的拥护克伦斯基与柴来特里的身上;而土地革命和民主革命的果实之获得,只在工人阶级胜利以后,这个民主专政辩证的分化,共产国际的领导者没有懂得。”

  史大林派,现在不但辞句上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公开宣称它是工农民主的专政”,在事实上也是如此;并且,有些地方的苏维埃还是富农的领导,有些苏维埃区域共产党还不是公开的组织,在将来,如果他们发见了还有在革命高潮中向左盘旋以挽救资产阶级统治末运的小资产阶级甚至一部分资产阶级的党派,他们还试试“民主专政”这一法宝,而放过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之适当的时机,这就是他们不肯决然抛弃“工农民主专政”这一口号之真正原因。这一口号之真正危险亦即在此,我们和他们的争点亦即在此,面子和名称还是不是重要问题。

  我在这段文章写好之后,又看见十一月二十日出版的第二十三期红旗周报上,载有一篇《中国共产党为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告全国工农劳苦民众》,在这一文内说:“这一大会将通过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根本法……她将根本推毁地主阶级的私有制,没收地主阶级豪绅军阀的土地归中农贫农雇农与红军兵士……她将废除地主国民党军阀一切……”全文内没有半个字提到资产阶级;富农的土地当然也丝毫不能侵犯;现在国民党政权是地主政权,这些自然都是为 “反地主”的资产阶级在将来的新政权留了一席地;这就是他们所以始终不肯抛弃 “工农民主专政”这一口号之原因。

独秀 十二月二十六日




感谢 先知在1917 收集、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