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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及其说明[1]

党纲草案

(1895年和1896年)



  一、1.大工厂正在俄国日益迅速地发展起来,使小手工业者和农民相继破产,把他们变成一无所有的工人,把越来越多的人赶进城市、工厂和工业村镇。
  2.资本主义的这种增长意味着一小撮厂主、商人和土地占有者的财富和奢侈程度大大增加,工人的贫困和受压迫的程度更加迅速地增加。大工厂在生产上的革新和采用机器既促进了社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也加强了资本家对工人的统治,增加了失业人口,从而使工人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3.但是,大工厂在极度加强资本对劳动的压迫时,造成了一个特殊的工人阶级,这个阶级有可能同资本进行斗争,因为它的生活条件本身破坏了它同私有经济的一切联系,并且通过共同劳动把工人联合起来,把他们从一个工厂投进另一个工厂,从而把工人群众团结在一起。工人开始同资本家作斗争,于是在他们中间就出现了联合起来的强烈愿望。工人的零星发动发展成了俄国工人阶级的斗争。
  4.工人阶级同资本家阶级的这一斗争,是反对一切靠他人劳动为生的阶级和反对一切剥削的斗争。只有当政权转到工人阶级手中,全部土地、工具、工厂、机器、矿山转交给全社会来组织社会主义生产时,这个斗争才能结束。在社会主义生产制度下,工人生产的一切和一切生产革新都应该有利于劳动者本身。
  5.俄国工人阶级运动,就其性质和目的来说,是世界各国工人阶级国际(社会民主主义)运动的一部分。
  6.俄国工人阶级在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中的主要阻碍是不受限制的专制政府及其无需承担责任的官吏。这个政府依靠土地占有者与资本家的特权和对他们利益的殷勤效劳,使下层等级处于完全无权地位,从而束缚了工人运动,阻碍了全国人民的进步。因此,俄国工人阶级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必然引起反对专制政府的无限权力的斗争。
  二、1.俄国社会民主党宣布自己的任务是帮助俄国工人阶级进行这一斗争,方法是提高工人的阶级自觉,促使他们组织起来,指出斗争的任务和目的。
  2.俄国工人阶级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是政治斗争,其首要任务是争得政治自由。
  3.因此,俄国社会民主党不能脱离工人运动,要支持一切反对专制政府的无限权力、反对享有特权的贵族地主阶级、反对一切阻碍竞争自由的农奴制度和等级制度残余的社会运动。
  4.另一方面,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将要展开斗争,反对一切想靠不受限制的政府及其官吏的保护来为劳动阶级谋福利的企图,反对一切阻止资本主义发展、因而也阻止工人阶级发展的企图。
  5.工人的解放应该是工人自己的事情。
  6.俄国人民需要的不是不受限制的政府及其官吏的帮助,而是从它的压迫下解放出来。
  三、根据这些观点,俄国社会民主党首先要求:
  1.召开由全体公民的代表组成的国民代表会议来制定宪法。
  2.凡年满21岁的俄国公民,不分宗教信仰和民族,都有普遍的、直接的选举权。
  3.集会、结社和罢工自由。
  4.出版自由。
  5.消灭等级,全体公民在法律面前完全平等。
  6.宗教信仰自由,所有民族一律平等。出生、结婚和死亡的登记事宜交由不受警察干涉的独立民政官管理。
  7.每个公民有权向法院控告任何官吏,不必事先向上级申诉。
  8.废除身分证,流动和迁徙完全自由。
  9.有从事任何行业和职业的自由,废除行会。
  四、俄国社会民主党为工人要求:
  1.在一切工业部门中设立工业法庭,从资本家和工人中选出人数相等的审判员。
  2.以法律限定一昼夜工作时间为8小时。
  3.以法律禁止夜工和夜班,禁止雇用15岁以下的童工。
  4.以法律规定节日休假制度。
  5.把工厂法和工厂视察制推行到全俄一切工业部门和官办工厂,同样也推行到家庭手工业者。
  6.工厂视察员应有独立地位,不受财政部管辖。工业法庭的成员在监督工厂法执行情况方面,享有与工厂视察员同样的权利。
  7.无论何处,绝对不得以商品支付工资。
  8.工人选出的代表监督工资的合理规定、产品的检验、罚款的用途和工厂工人宿舍的状况。
  以法律规定,从工人工资中扣除的一切款项,不论扣除的原因如何(罚款、废品等),其总数不得超过每卢布10戈比。
  9.以法律规定,厂主应对工人伤残事故负责,如过失在工人方面,厂主则应对此提出证明。
  10.以法律规定,厂主有供给学校经费、给工人以医疗帮助的义务。
  五、俄国社会民主党为农民要求:
  1.废除赎金[2],对已缴赎金的农民给以补偿。把多缴入国库的款额归还农民。
  2.把1861年从农民手中割去的土地归还农民。
  3.农民土地和地主土地担负的赋税完全平等。
  4.废除连环保[3]以及一切限制农民支配自己土地的法令。

党纲说明

(1896年6—7月)


  党纲分三个主要部分。第一部分阐述党纲其他部分所依据的一切观点。这一部分指出工人阶级在现代社会中处于什么地位、它同厂主进行的斗争有什么意义和作用以及工人阶级在俄国的政治地位如何。
  第二部分阐述了党的任务,指出党对俄国其他政治派别所采取的态度。这里谈到党和所有认识到自己阶级利益的工人应该进行什么活动,以及对俄国社会其他阶级的利益和要求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第三部分是党的实际要求。这一部分又分成三节。第一节是关于全国性改革的要求。第二节是工人阶级的要求和纲领。第三节是为农民提出的要求。下面在没有谈到党纲实际部分以前,将对这三节先作一些说明。
  一、1.党纲首先谈到大工厂的迅速发展,因为这是现代俄国的主要现象,它彻底改变了一切旧的生活条件,特别是劳动阶级的生活条件。在旧的条件下,几乎全部财富都是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小业主生产的。人们当时定居在乡村,生产的大部分产品不是为了自己消费,就是为了附近村落的小市场,这些小市场与附近其他市场很少联系。为地主做工的也是这些小业主,地主强迫他们生产产品主要是为了自己消费。家庭产品则交给手艺人去加工,手艺人也是住在乡村,或者到附近地区去揽活干。
  农民解放以后,人民群众的生活条件起了根本变化:小手工业作坊开始被飞快发展起来的大工厂所代替;这些大工厂排挤了小业主,把他们变成雇佣工人,强迫成千上万的工人在一起做工,生产大量商品在全俄各地出售。
  农民的解放打破了人们的定居生活,农民已经不能再依靠自己剩下的小块土地来维持生活了。许多人出外谋生,有的进工厂,有的修铁路,这些铁路把俄国各个角落联接起来并把大工厂的货物运往全国各地。许多人进城谋生,为工厂和商店建造房屋,为工厂运送燃料和准备材料。最后,还有许多人在家里,商人和未能扩大自己工厂的厂主交给他们活计。农业方面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地主开始为出售而生产粮食,农民和商人中间出现了大耕作者,几亿普特的粮食开始向国外销售。进行这种生产需要雇佣工人。于是几十万、几百万农民抛弃了自己的小块份地,去给为出售而生产粮食的新主人当雇农和日工。党纲上也描述了旧的生活条件的这些变化,谈到大工厂使小手工业者和农民日趋破产并把他们变成雇佣工人。小生产到处被大生产所代替。在这种大生产中,大批工人已经成了为挣工资而给资本家做工的普通雇工;资本家则拥有大量资本,他们建立起巨大的工厂,收购大批原料,并把联合起来的工人所进行的这种大规模生产的全部利润装进自己腰包。生产变成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它残酷无情地压榨所有的小业主,破坏了他们的乡村定居生活,迫使他们到全国各地去做普通的小工,把自己的劳动出卖给资本。越来越多的人完全脱离了乡村,脱离了农业,聚集到城市,聚集到工厂和工业村镇,形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私有财产的特殊阶级,即专靠出卖自己劳动力来维持生活的雇佣工人-无产者阶级。
  这就是大工厂在国家生活中引起的巨大变化:小生产被大生产所代替,小业主变成了雇佣工人。对全体劳动人民来说,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呢?它会引起什么后果呢?党纲接着谈的也就是这一点。
  一、2.随着小生产被大生产所代替而来的,是各个业主手中的少量货币资金被巨额资本所代替,蝇头微利被百万利润所代替。因此资本主义的增长到处都引起奢侈程度和财富的增加。在俄国,大的金融寡头、厂主、铁路主、商人和银行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阶级。依靠把货币资本贷给工业家以获得利息收入来过活的人们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阶级。大土地占有者发财了,他们从农民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土地赎金,他们利用农民需要土地这个机会提高了土地租价,他们在自己的田庄上开办了巨大的甜菜制糖厂和酿酒厂。所有这些富人阶级的奢侈浮华达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各大城市的主要街道布满了他们的豪华府邸和华丽大厦。但是工人的状况却随着资本主义的增长而日益恶化。在农民解放以后,即使有的地方的工资有所提高,那也是为数很少、时间很短的,因为大批从乡村流落出来的饥民使工资降低了,然而食品和生活用品却越来越贵,因此工资即使有了提高,但工人得到的生活资料却日益减少,谋生越来越困难了。与富人的华丽大厦并排(或在城郊)的是越来越多的工人的破旧小房。工人们不得不住在地下室,住在拥挤的、潮湿寒冷的房子里,再不就住在新建厂房附近的土屋里。资本越来越雄厚,越来越残酷地压榨工人,把他们变成一无所有的人,强迫他们把自己的全部时间交给工厂,并驱使工人的妻子儿女也去做工。可见,资本主义增长所引起的第一个变化是:大量财富集中在少数资本家的手里,而人民群众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第二个变化是:小生产被大生产代替以后,生产有了许多改进。首先,分散在每个小作坊、每个小业主那里的个体劳动被联合起来的工人在一个工厂、一个土地占有者、一个承包人那里进行的共同劳动所代替。共同劳动比个体劳动要有成效得多(生产效率高得多),生产商品也容易得多,快得多。但是所有这些改进都被资本家独自享用了,一点也不分给工人,他们白白攫取了工人联合劳动的一切好处。资本家更强大了,工人却更软弱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某一种工作,他要改行做另一种工作是比较困难的。
  另一个更重要得多的生产改进就是资本家采用了机器。机器的使用把劳动效率提高了许多倍;但是资本家把所有这些好处用来对付工人:他们利用机器需要的体力劳动较少这种情况,安排妇女和儿童来看管机器,付给他们更少的工资。他们利用机器需要工人极少这种情况,把大批工人赶出工厂,并利用这种失业现象来进一步奴役工人,延长工作日,剥夺工人夜里休息的时间,把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附属品。机器所造成的和不断扩大的失业现象现在使工人处于完全无以自卫的境地。工人的技术失去了价值,他们很容易被那些很快就习惯了机器、甘愿为更少工资做工的普通小工所代替。一切想要捍卫自己免受资本更大压力的企图都使工人遭到解雇。单个工人在资本面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因为机器会置他于死地。
  一、3.我们在对前一条的说明中已经指出,单个工人在采用了机器的资本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无以自卫的。工人为了自卫无论如何总要寻找一个反击资本家的手段。他们找到联合就是这样的手段。单个无能为力的工人一旦和自己的伙伴联合起来,就成为一种力量,就能够同资本家斗争并进行反击。
  联合逐渐成了工人必需的东西,因为反对他们的已经是大资本。可是把一大群虽然在一个工厂里做工但是互不相干的人联合起来,是不是可能呢?党纲指出了促使工人联合和培养他们联合的能力和本领的条件。这些条件就是:(1)大工厂的机器生产要求全年不间断地工作,从而完全割断了工人同土地、同私有经济的一切联系,把工人变成了彻底的无产者。而小块土地上的私有经济却使工人分散,使每个工人都有某些不同于自己伙伴的利益的特殊利益,因而妨碍了他们的联合。割断工人同土地的联系也就消除了这种障碍。(2)其次,成百成千工人的共同劳动使工人们习惯于共同讨论自己的需要,采取共同的行动,因为这种劳动鲜明地表明,全体工人群众的地位和利益是相同的。(3)最后,工人经常从一个工厂转到另一个工厂,这使工人们习惯于对照和比较各个工厂的条件和制度,确信所有工厂的剥削是相同的,吸取其他工人同资本家斗争的经验,从而加强工人的互助和团结。就是这样一些条件的总和产生了这样一个结果:大工厂的出现引起了工人的联合。这种联合在俄国工人中间的最经常、最突出的表现形式就是罢工(至于为什么我国工人不能通过工会或基金会的形式联合起来,我们下面再谈)。大工厂发展得越快,工人的罢工就越频繁,越猛烈,越顽强;因此资本主义的压迫越厉害,工人也就越需要共同进行反抗。党纲指出,工人的罢工和零星发动,是目前俄国工厂中最普遍的现象。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和罢工的日益频繁,罢工和发动就显得不够了。厂主们为了对付罢工和发动采取了共同措施:他们订立同盟,从其他地方招雇工人,呼吁国家政权协助他们镇压工人的反抗。反对工人的已经不是单个工厂的单个厂主,而是整个资本家阶级和帮助这个阶级的政府。整个资本家阶级投入了反对整个工人阶级的斗争;它寻求对付罢工的共同措施,要求政府发布对付工人的法令,把工厂搬到比较偏僻的地方,把活计分到家里去做,并采用了其他各种各样的诡计来对付工人。为了反抗整个资本家阶级,单靠单个工厂工人的联合、甚至单个工业部门工人的联合是不够的,整个工人阶级的共同行动就成为绝对必要的了。这样,工人的零星发动就发展成为整个工人阶级的斗争。工人跟厂主的斗争就变成了阶级斗争。所有的厂主被一种共同的利益联合起来:使工人处于从属地位,付给他们尽可能低的工资。厂主认识到,要维护自己的事业,只有整个厂主阶级采取共同行动,只有取得对国家政权的影响。工人同样也被一种共同的利益联系起来:不让资本置自己于死地,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利和过人的生活的权利。工人同样也认识到,他们也需要整个阶级(工人阶级)联合起来,采取共同行动,为此就必须争取到对国家政权的影响。
  一、4.我们已经说明,工厂工人同厂主的斗争怎样和为什么成为阶级斗争、成为工人阶级(无产阶级)同资本家阶级(资产阶级)的斗争。试问,这个斗争对全体人民和全体劳动者有什么意义呢?在现代的条件下(这些条件,我们在第一条的说明中已经谈过),利用雇佣工人进行的生产对小经济的排挤越来越厉害。依靠雇佣劳动过活的人数在迅速增加,不仅固定的工厂工人的人数在增加,而且为了谋生而不得不寻找这种雇佣劳动的农民的人数增加得更多。目前,雇佣劳动,即为资本家做工,已经成了最普遍的劳动形式。资本不仅统治了从事工业的大批人的劳动,而且统治了从事农业的大批人的劳动。大工厂正是把这种作为现代社会基础的对雇佣劳动的剥削发展到了顶点。各工业部门的所有资本家所采用的、俄国全体工人群众深受其害的种种剥削方式,在这里,在工厂,被汇集一起,变本加厉,成为常规,扩展到工人劳动和生活的各个方面,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规章,一套完整的资本家榨取工人血汗的制度。现在我们举例来说明: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每个受雇的人,到了节日,只要附近地方庆祝那个节日,他就可以放下工作去休息。工厂的情况完全不同:工厂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雇来的工人,根本不管他们的习惯、日常生活方式、家庭状况和精神上的需要。工厂认为需要时就赶工人上工,迫使工人的全部生活适应工厂的要求,迫使他们把休息时间分割成零星的片断,如果是轮班劳动,则无论在夜间或节日都要强迫他们干活。在工作时间上,凡是能够想得出来的不正当做法,工厂都用上了,同时它还实行了每个工人都必须遵守的“条例”和“制度”。看来,工厂的制度是特意为了适应这样一个目的制定的:从被雇的工人身上榨取他能付出的全部劳动,并且尽快地榨取,然后把他一脚踢开!再举一个例子。任何受雇的人,当然都必须服从自己的雇主,必须完成雇主吩咐他做的工作。然而,受雇者虽然必须完成临时工作,但是他决没有放弃自己的意志;如果他认为雇主的要求不正当或者过分,他可以走掉不干。而工厂却要求工人完全放弃自己的意志;它规定一种纪律,强迫工人按照铃声上班下班;它享有一种自行处罚工人的权利,如果工人违反了它所制定的规则,它可以罚款或扣款。工人逐渐成了庞大机器的一部分:他不得不象机器本身一样,任人摆布,任人奴役,没有自己的意志。
  还有第三个例子。任何受雇的人,往往都不满意自己的雇主,常常向法院或主管当局控告。而当局或法院,在解决纠纷时,总是袒护雇主,总是给雇主撑腰。但是它们这样庇护雇主利益,并不是根据一般的条例或法律,而是根据每个官吏效劳的程度,有时庇护得多些,有时就少些。它们处理案件不公道,袒护雇主,或者是由于同雇主有交情,或者是由于不熟悉工作情况,不了解工人。诸如此类处理不公道的案件决定于工人和雇主的每个具体冲突,决定于每个个别官吏。工厂则集中了这样大量的工人,压榨工人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至无法弄清每个具体案件。于是订立了一般条例,制定了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守的关于工人对厂主的关系的法令。在这个法令中,对雇主利益的庇护已被国家政权固定了下来。个别官吏的不公道已被法令本身的不公道代替。譬如,有这样的条例:工人不上班不但领不到工资,而且还要缴付罚款,但是雇主使工人不上班时,却什么也不付给工人;雇主因为工人粗暴可以解雇工人,但是工人却不能以同样的理由离开雇主不干;雇主有权擅自向工人勒取罚款、扣款,或者要求工人加班等等。
  所有这些例子都向我们表明:工厂是怎样加剧对工人的剥削,怎样使这种剥削普遍化,怎样把这种剥削变成一套完整的“制度”。不管工人愿意不愿意,他现在要对付的已经不是单个雇主的意志和迫害,而是整个雇主阶级的专横和迫害。工人认识到:压迫他的不是某一个资本家,而是整个资本家阶级,因为所有工厂的剥削制度都是一样的。单个资本家甚至不能违反这种制度。譬如说,如果他想缩短工作时间,那么他的商品就比附近其他厂主的商品要贵,因为其他厂主付出同样的工资,却强迫工人做更长时间的工作。为了改善自己的处境,工人现在不得不对付以资本剥削劳动为方针的整个社会结构。与工人对立的已经不是个别官吏的个别不公道,而是国家政权本身的不公道,这个政权把整个资本家阶级置于自己庇护之下,并发布对这个阶级有利而大家都必须遵守的法令。这样,工厂工人同厂主的斗争,就必然变成反对整个资本家阶级、反对以资本剥削劳动为基础的整个社会结构的斗争。因此工人的斗争就具有社会意义,成为代表全体劳动人民反对一切靠他人劳动为生的阶级的斗争。因此工人的斗争开辟了俄国历史上的新时代,成了工人解放的曙光。
  资本家阶级究竟依靠什么对全体工人群众进行统治呢?它依靠的是,所有工厂、矿山、机器、劳动工具都掌握在资本家手里,归他们私人所有;它依靠的是,大量土地掌握在它们手里(俄国欧洲部分1/3以上的土地属于人数不到50万的土地占有者所有)。工人自己没有任何劳动工具和原料,不得不把自己的劳动力出卖给资本家;资本家付给工人的只是工人维持生活所必需的费用,而把劳动创造的全部剩余部分装进自己的腰包。可见,资本家付给报酬的只是工人工作时间的一部分,而其余部分则据为己有。大批工人的联合劳动或生产上的革新而增加的一切财富,都落到资本家阶级的手里,而世世代代辛勤劳动的工人却仍然是一无所有的无产者。因此,要终止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只有采取一种手段,就是消灭劳动工具的私有制,所有工厂和矿山以及所有大地产等等都归整个社会所有,实行由工人自己进行管理的共同的社会主义生产。那时,共同劳动的产品将由劳动者自己来享用,超出他们生活需要的剩余产品,将用来满足工人自己的各种需要,用来充分发展他们的各种才能,用来平等地享受科学和艺术的一切成果。因此党纲上指出,只有这样,工人阶级同资本家的斗争才能结束。为此,就必须使政权即管理国家的权力,从处在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影响下的政府手里,或者说从直接由资本家选出的代表组成的政府手里,转到工人阶级手里。
  这就是工人阶级斗争的最终目的,这就是工人阶级获得彻底解放的条件。联合起来的觉悟工人应该向着这个最终目的奋勇前进。但是在我们俄国,他们还面临着巨大的障碍,妨碍他们进行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
  一、5.目前,同资本家阶级的统治进行斗争的已经是欧洲各国的工人,并且还有美洲和澳洲的工人。工人阶级的联合和团结已经不限于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各个国家的工人政党都大声宣布,全世界工人的利益和目的是完全共同一致的。它们在一起开代表大会,向各国资本家阶级提出共同要求,给整个联合起来争取自身解放的无产阶级规定国际性的节日(5月1日),把各个民族和各个国家的工人阶级团结成一支工人大军。各国工人的这种联合是必然的,因为统治工人的资本家阶级并不限于在一个国家内进行自己的统治。各个国家的贸易关系越来越密切,越来越广泛;资本不断从一个国家流入另一个国家。银行,这些把各地的资本收集起来并贷给资本家的资本大仓库,逐渐从国家银行变成了国际银行,它们把各国资本收集起来,分配给欧洲和美洲的资本家。大股份公司的建立已经不是为了在一个国家内开办资本主义企业,而是为了同时在几个国家内开办资本主义企业。资本家的国际协会出现了。资本的统治是国际性的。因此,工人只有进行反对国际资本的共同斗争,各国工人争取解放的斗争才会取得成就。因此在反对资本家阶级的斗争中,无论是德国工人、波兰工人或法国工人,都是俄国工人的同志,同样,无论是俄国资本家、波兰资本家或法国资本家,也都是他们的敌人。譬如,最近一个时期,外国资本家特别愿意把自己的资本投到俄国来,在俄国建立自己的分厂,设立公司,以便在俄国开办新的企业。他们贪婪地向年轻的国家扑来,因为这个国家的政府比其他任何国家的政府都更加对资本有好感、更加殷勤,因为他们在这个国家可以找到不如西方工人那样团结、那样善于反抗的工人,因为这个国家工人的生活水平低得多,因而他们的工资也低得多,所以外国资本家可以获得在自己本国闻所未闻的巨额利润。国际资本已经把手伸进俄国。俄国工人也把手伸向国际工人运动。
  一、6.我们已经谈过,大工厂怎样把资本对劳动的压迫发展到了顶点,怎样建立起一整套剥削方式;工人起来反对资本时又怎样必然地把全体工人联合起来,怎样必然地引起整个工人阶级的共同斗争。工人在反对资本家阶级的这个斗争中,同庇护资本家及其利益的一般国家法令发生了冲突。
  但是,既然工人联合起来能够强迫资本家实行让步,能够反击他们,那么工人联合起来同样也能够影响国家法令,争取修改这些法令。其他各国的工人正是这样做的,但是俄国工人却不能直接影响国家。在俄国,工人的处境是,他们被剥夺了最普通的公民权利。他们既不能集会,也不能共同讨论自己的事情,既不能结社,也不能刊印自己的声明。换句话说,国家法令不仅是为了维护资本家阶级的利益而制定的,它们还直接剥夺了工人影响这些法令和争取修改这些法令的一切可能。这种情况的产生,是由于俄国(所有的欧洲国家中也只有俄国)直到现在还保存着专制政府的无限权力,也就是保存着这样一种国家机构,沙皇一个人能够任意发布全国人民必须遵守的法令,而且只有沙皇任命的官吏才能执行这些法令。公民被剥夺了参与发布法令、讨论法令、提议制定新法令和要求废除旧法令的一切可能。他们被剥夺了要求官吏报告工作、检查官吏的活动和向法院提出控诉的一切权利。公民甚至被剥夺了讨论国家事务的权利:没有这些官吏的许可,他们不能集会结社。可见,官吏是完全为所欲为的。他们好象是一个骑在公民头上的特殊等级。官吏的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和人民本身的毫无发言权,使这些官吏穷凶极恶地滥用职权和侵犯平民百姓的权利达到了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几乎都不可能有的地步。
  因此,在法律上,俄国政府是完全不受限制的,它好象是完全独立于人民的,凌驾于一切等级和阶级之上的。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法令也好,政府也好,为什么在工人同资本家发生的一切冲突当中,总是站到资本家方面去呢?为什么资本家随着自己人数的增加和财富的增多而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而工人却遭到越来越多的反对和限制呢?
  实际上,政府并不是凌驾于阶级之上的,而是维护一个阶级来反对另一个阶级,维护有产阶级来反对穷人阶级,维护资本家来反对工人。不受限制的政府如果不给有产阶级种种特权和优待,就不可能管理这样一个大国。
  虽然在法律上政府是一个不受限制的、独立的政权机关,但实际上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却有千百种手段影响政府和国家事务。他们有法律所承认的自己的等级机关、贵族和商人协会、工商业委员会等组织。他们选出的代表,或者直接充当官吏,参加国家管理(譬如贵族代表),或者被邀担任一切政府机关的委员,譬如厂主按照法律可以选出自己的代表出席工厂事务会议(这是工厂视察机关的上级机关)的会议。但是他们并不限于这种直接参加国家管理。他们还在自己的协会里讨论国家法令,拟定草案,而政府每件事情也往往征求他们的意见,送给他们某种草案,请他们提出意见。
  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举行全俄代表大会,讨论自己的事情,寻求对本阶级有利的各种措施,代表所有贵族地主、代表“全俄商界”请求发布新法令,修改旧法令。他们可以在报上讨论自己的事情,因为不管政府怎样通过自己的书报检查箝制言论,但是剥夺有产阶级讨论自己事情的权利,那它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门路和途径通向国家政权机关的最高代表,可以比较容易地谴责下级官吏的专横行为,可以容易地废除限制特别苛刻的法令和条例。如果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有这么多的法令和条例,有这样空前未有的政府的警察式的监护来干预一切琐事、使一切活生生的事情失掉固有的特点,那么,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仅仅根据高级领导的恩准就这样轻易地违反这些资产阶级的条例和这样轻易地回避这些警察式的法令。而且从来也不拒绝给以这种恩准[注:原件中由此往下的几个字,抄写人显然没有辨认出来。胶印本中这里印着“[*脱漏Ⅰ*]”,接下去有这样半句话:“不负责任的官员的统治,比社会对政府事务的各种干涉,社会越是乐意把机会给[**脱漏Ⅱ**]”。——俄文版编者注]
  二、1.这是党纲中最重要、最主要的一条,因为它指出:维护工人阶级利益的党应该进行哪些活动;一切觉悟的工人应该进行哪些活动。它指出:实现社会主义的愿望、消除长期人剥削人现象的愿望,应该怎样同大工厂造成的生活条件所产生的人民运动结合起来。
  党的活动应该是帮助工人进行阶级斗争。党的任务不是凭空捏造一些帮助工人的时髦手段,而是参加到工人运动中去,阐明这个运动,并在工人自己已经开始进行的这个斗争中帮助他们。党的任务就是维护工人的利益,代表整个工人运动的利益。那么在工人的斗争中对工人的帮助究竟应该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党纲谈到,这种帮助应该是:第一,提高工人的阶级自觉。至于工人同厂主的斗争怎样逐渐变成了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我们已经讲过了。
  从以上所述产生一个问题,应该怎样理解工人的阶级自觉。工人的阶级自觉就是工人认识到,只有同大工厂所造成的资本家、厂主阶级进行斗争,才是改善自己状况和争得自身解放的唯一手段。其次,工人的自觉就是工人认识到,本国所有工人的利益是相同的,一致的,他们全体组成了一个不同于社会上所有其他任何阶级的独立的阶级。最后,工人的阶级自觉就是工人认识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工人必须争取对国家事务的影响,就象土地占有者和资本家已经争取到并且在继续争取对国家事务的影响一样。
  工人究竟通过什么途径认识到这一切呢?工人经常是通过他们已经开始的反对厂主的斗争、通过这个随着大工厂的发展而日益扩展、日益尖锐、日益吸引更多工人的斗争来认识到这一切的。有过一个时期,工人敌视资本还只表现为憎恨自己的剥削者的模糊情感,表现为对自己受压迫受奴役的模糊认识和向资本家复仇的愿望。当时的斗争表现为工人的零星发动,如破坏厂房,捣毁机器,殴打厂长等等。这是工人运动最初的、开始的形式,这在当时也是必要的,因为对资本家的憎恨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是促使工人产生自卫要求的第一个推动力。但是俄国工人运动已经从这种最初形式向前发展了。工人已经不是模糊地憎恨资本家,而是已经开始认识到工人阶级的利益和资本家阶级的利益是截然对立的。他们已经不是模糊地感到自己在受压迫,而是开始分析,资本究竟通过什么究竟怎样压榨他们,同时他们起来反对这种或那种压迫形式,限制资本的压榨,保卫自己,反击资本家的贪心。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向资本家复仇,而是过渡到进行争取让步的斗争。他们开始向资本家阶级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要求,要求改善自己的工作条件,提高工资,缩短工作日。每次罢工都把工人的全部注意力和全部精力集中到工人阶级所处的这种条件或者那种条件上。每次罢工都引起工人对这些条件的讨论,帮助工人认清这些条件,弄清资本在这些条件下怎样进行压榨,采取什么手段才能同这种压榨进行斗争。每次罢工都丰富了整个工人阶级的经验。罢工胜利了,它会向工人阶级证明工人联合的力量,同时会促使其他工人去利用自己同志的胜利。罢工失败了,它会引起工人讨论失败的原因,并寻找更好的斗争方式。俄国工人取得的巨大进步,就在于各地工人现在都开始转向为解决自己的迫切需要、争取让步、争取改善生活条件、增加工资、缩短工作日而进行不倦的斗争,因此,社会民主党和一切觉悟的工人应该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这个斗争和促进这个斗争上面。对工人的帮助应该是:指出斗争应该去满足的那些最迫切的需要;分析那些使这些或那些工人的状况特别恶化的原因;解释工厂法和工厂条例,因为工人常常由于违反这些法令和条例(以及受到资本家的蒙骗)而遭到加倍的掠夺。帮助应该是:更明确地表达工人的要求并公开提出这些要求;选择最好的时机进行反抗;选择斗争方式,讨论斗争双方的情况和力量,讨论是否可以找到更好的斗争方式(如果不能直接采取罢工等形式,那就可以根据情况,也许采取致函厂主、向视察员或医生呼吁等办法)。
  我们已经说过,俄国工人转向这种斗争是他们的一大进步。这个斗争把工人运动带上了(引上了)康庄大道,它是工人运动进一步获得胜利的可靠保证。工人群众通过这个斗争,第一,可以学习辨别和分析各种各样的资本主义剥削方式,学习把这些方式同法令、自己的生活条件和资本家阶级的利益加以对比。工人在分析个别的剥削方式和情况的时候,学会认识整个剥削的意义和实质,学会认识以资本剥削劳动为基础的社会制度。第二,通过这个斗争,工人可以检阅自己的力量,学习如何联合,学习认识联合的必要性和意义。这个斗争的扩大和冲突的频繁必然导致斗争的扩大和工人(起初是某一地区的工人,后来是全国工人,整个工人阶级)的统一精神即团结一致精神的增强。第三,这个斗争提高了工人的政治觉悟。工人群众的生活条件使他们处于这样的状况: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有)空闲时间和可能去考虑任何国家大事。但是工人为解决自身的日常需要同厂主开展的斗争本身,必然使工人接触国家大事,政治问题,即俄国这个国家是怎样管理的,法令和条例是怎样发布的,它们是为谁的利益服务的等等。工厂发生的每次冲突,都必然使工人同法令、同国家政权机关的代表人物发生冲突。工人们在这时第一次听到了“政治演说”。首先听到的就是工厂视察员的演说,他们向工人解释说,厂主借以压榨工人的诡计,是以有关当局批准的、允许厂主任意压榨工人的条例的确切含意为依据的,或者说,厂主的压迫是完全合法的,因为厂主只是运用自己的权利,他们是以国家政权机关批准和维护的某项法令为依据的。除了视察员先生们的政治解释以外,有时还可以听到一位大臣先生的更为有益的“政治解释”,这位大臣先生向工人们提到“基督博爱”的精神,说他们应当感谢厂主的这种博爱精神,因为厂主靠剥夺工人的劳动成了百万富翁。[4]除了国家政权机关代表人物的这些解释和工人们直接认识到这个政权的活动究竟对谁有利以外,后来还出现了社会主义者的传单或其他解释,因此工人通过这样的罢工完全可以受到政治教育。他们不仅学习认识工人阶级的特殊利益,而且学习认识工人阶级在国家中所处的特殊地位。总之,社会民主党对工人的阶级斗争所能给予的帮助应该是:在工人争取自己最迫切的需要的斗争中给予帮助,以提高他们的阶级自觉。
  第二种帮助,正象党纲所说的,应该是协助工人组织起来。我们刚才所描述的这种斗争要求工人必须组织起来。现在,为了更顺利地进行罢工,为了给罢工者募捐,为了建立工人储金会,为了向工人进行宣传,为了在工人中间散发传单、通知、号召书等等,都需要组织。为了保卫自己免受宪警迫害,为了隐蔽工人的各种联系和关系不让宪警发现,为了递送给工人以书籍、小册子和报纸等等,就更需要组织。在所有这些方面进行帮助,——这就是党的第二项任务。
  第三种帮助是指出斗争的真正目的,就是说,要向工人解释,什么是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剥削是依靠什么进行的,土地和劳动工具的私有制怎样使工人群众陷于赤贫境地,怎样迫使他们把自己的劳动出卖给资本家,把工人除了维持自己生活以外的全部剩余劳动产品白白送给资本家,其次要向他们解释,这种剥削怎样必然地引起工人同资本家的阶级斗争,这个斗争的条件及其最终目的又是怎样的,——一句话,解释这个党纲所简略指出的东西。
  二、2.工人阶级的斗争是政治斗争,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工人阶级不争得对国家事务、国家管理、发布法令的影响,就不可能进行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俄国资本家早就懂得了这种影响的必要性,我们也已指出,俄国资本家是怎样不顾警察法的百般禁止而找到了千百种手段来影响国家政权的,这个政权又是怎样为资本家阶级的利益服务的。由此自然得出结论:工人阶级不争得对国家政权的影响,就不可能进行自己的斗争,甚至不可能争得自己处境的不断改善。
  我们已经说过,工人同资本家的斗争必然导致工人同政府发生冲突,而政府本身也竭尽全力向工人证明,工人只有进行斗争,只有联合起来进行反抗,才能影响国家政权。1885—1886年俄国发生的大罢工,特别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当时政府立即着手制定工人条例,立即颁布关于工厂制度的新法令,向工人的顽强要求作了让步(譬如施行了限制罚款和合理支付工资的条例)。[注:见本卷第29—33页。——编者注]现在(1896年)的罢工也同样立即引起了政府的干预,而且政府已各种联系和关系不让宪警发现,为了递送给工人以书籍、小册子经懂得:只是逮捕和流放是不行了,再用颂扬厂主品德高尚的愚蠢训令(见财政大臣维特给工厂视察员的通令。1896年春季。[注:见本卷第95页。——编者注])来款待工人就太可笑了。政府已经看出,“联合起来的工人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于是它就重新审查工厂法,在圣彼得堡召开工厂视察长代表大会,讨论缩短工作日和其他不可避免的向工人让步的问题。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工人阶级同资本家阶级的斗争必然成为政治斗争。这个斗争现在的确已在影响国家政权,获得政治意义。但是工人运动越向前发展,我们前面已经讲过的工人在政治上毫无权利的情况,工人根本不可能公开地、直接地影响国家政权的情况,就越清楚、越明显地表现出来,感觉出来。因此工人最迫切的要求和工人阶级影响国家事务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争得政治自由,即争得以法律(宪法)保证全体公民直接参加国家的管理,保证全体公民享有自由集会、自由讨论自己的事情和通过各种团体与报纸影响国家事务的权利。争得政治自由成了“工人的迫切事情”,因为没有政治自由,工人对国家事务就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影响,从而必然仍旧是一个毫无权利的、受屈辱的、不能发表意见的阶级。如果现在,当工人的斗争和团结还刚刚开始,政府就急于向工人让步,以制止运动的继续发展,那么毫无疑问,当工人阶级在一个政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联合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迫使政府投降,一定会为自己、为全体俄国人民争得政治自由!
  党纲的前几部分已经指出,工人阶级在现代社会和现代国家中处于什么地位,工人阶级斗争的目的是什么,代表工人利益的党的任务是什么。在俄国政府无限权力的统治下,没有也不可能有公开的政党,但是代表其它阶级的利益、可以影响舆论和政府的政治派别还是有的。因此,为了说明社会民主党的地位,现在必须指出它对俄国社会其他政治派别的态度,以便工人们能够确定,谁可以成为他们的同盟者,在什么限度内是他们的同盟者,以及谁是他们的敌人。党纲的下面两条指出了这一点。
  二、3.党纲宣称,首先,所有反对专制政府无限权力的社会阶层都是工人的同盟者。因为这种无限权力是工人争取自身解放的主要障碍,所以由此自然得出结论,工人的直接利益要求大家去支持一切反对专制制度(专制就是不受限制;专制制度就是政府有无限权力)的社会运动。资本主义越发展,官僚管理机构和有产阶级本身利益即资产阶级利益之间的矛盾就越深刻。所以社会民主党宣称,它将支持资产阶级中间所有反对不受限制的政府的阶层和等级。
  资产阶级直接影响国家事务,比它现在通过一群卖身求荣、横行霸道的官吏来影响国家事务,对工人说来,是无比有利的。资产阶级公开地影响政治,比它现在通过似乎是万能的、“独立的”政府来隐蔽地影响政治,对工人说来,也要有利得多,因为这个政府自命为“承受上帝恩典”,并把“自己的恩典”赐给受苦受难、爱好劳动的土地占有者和贫困不堪、受尽压迫的厂主。工人必须同资本家阶级进行公开斗争,以便让俄国全体无产阶级能够看到工人是为了哪些利益而斗争的,能够学会应该怎样进行斗争;以便让资产阶级的阴谋和企图不能隐藏在大公的外室里、参议员和大臣的客厅里、政府各部门绝对秘密的办公室里;以便让这些阴谋和企图暴露出来,使每个人都看清楚,究竟是谁在影响政府的政策,资本家和土地占有者追求的是什么。因此,必须清除一切掩盖资本家阶级现在的影响的东西。因此,必须支持一切反对官吏,反对官僚管理机构,反对不受限制的政府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但是社会民主党在宣布自己支持一切反对专制制度的社会运动的同时,承认自己并不脱离工人运动,因为工人阶级有自己的、与其他一切阶级的利益相对立的特殊利益。工人在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中支持一切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时,必须记住:有产阶级只能是他们暂时的同盟者,工人的利益和资本家的利益是不可调和的,工人需要消灭政府的无限权力,只是为了公开地、广泛地进行反对资本家阶级的斗争。
  其次,社会民主党声明,它将支持所有起来反对享有特权的贵族地主阶级的人们。在俄国,贵族地主被视为国家的第一等级。统治着农民的他们的农奴制残余,直到现在还压迫着广大人民。农民还在为从地主势力下解放出来而缴纳赎金。农民仍然被束缚在土地上,为的是使地主老爷们不致感到缺乏廉价而驯服的雇农。农民直到现在还象一群毫无权利、尚未成年的人一样,受官吏们的任意摆布,这些官吏维护自己的腰包,干预农民的生活,以便使农民能够“按时”向农奴主-地主缴纳赎金和代役租,以便使农民不敢“逃避”给地主做工,不敢(举例来说)迁徙,因为迁徙会使地主不得不到别处去雇没有这样便宜、没有受到这样贫困逼迫的工人。地主老爷们奴役千百万农民,强迫他们给自己做工,使他们继续处于毫无权利的地位,由于这些英勇业迹,地主老爷们享受最高的国家特权。国家的最高职务主要由贵族地主担任(而且按照法律,贵族等级也享有担任国家职务的最大权利);显贵地主最近宫廷,他们比任何人都更直接、容易地使政府的政策服从自己的利益。他们利用自己接近政府的地位,掠夺国库,从公款中得到几百万卢布的赠品和恩赐,这些赠品和恩赐有的是作为俸禄的大地产,有的是“让步”。[注:保存在苏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的胶印本中,正文到此中断。——俄文版编者注]


载于1924年《无产阶级革命》杂志第3期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2卷第81—110页

来源:《列宁全集》第2卷(1895年—1897年)



注释:

[1] 《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及其说明》是在彼得堡狱中写的,《党纲草案》写于1895年12月9日(21日)以后,《党纲说明》写于1896年6—7月。据娜·康·克鲁普斯卡娅和安·伊·乌里扬诺娃-叶里扎罗娃回忆,原件是用牛奶写在一本书的行间的。现存稿本显然是在原件经过处理显出字迹以后誊抄下来的。苏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档案馆里现存三个《党纲草案》抄本。第一个来自列宁1900—1904年的私人档案,是由德·伊·乌里扬诺夫和玛·伊·乌里扬诺娃用密写墨水书写在1900年《科学评论》杂志第5期的一篇文章的行间的。这个抄本没有标题,由列宁用铅笔编了页码,在封套上有列宁的手迹:“旧的(1895年)党纲草案”。第二个也发现于同一时期的列宁私人档案,是用打字机打在薄卷烟纸上的,标题是:“旧的(1895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第三个是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日内瓦档案中找到的,胶印本,共39页,包括《党纲草案》和《党纲说明》,是一篇完整的著作。——69。

[2] 赎金指俄国1861年改革后农民为赎取份地每年交纳的款项。按照改革的法令,农民的宅地可以随时赎取,而份地则须经地主与农民自愿协议或地主单方面要求始可赎取。份地的赎价是将每年代役租按6%的年利率加以资本化得出的,例如,每年代役租为6卢布,赎价就是100卢布。所以农民所赎取的在名义上是土地,实际上也包括人身自由在内,赎价远远超过了份地的实际价格。在赎取份地时,农民先付赎价的20—25%(如果地主单方面要求赎地,则农民不付这笔费用),其余75—80%由政府以债券形式付给地主,然后由农民在49年内加利息分年偿还政府。因此赎金实际上成了前地主农民交纳的一种沉重的直接税。由于农民赎取份地最后限期为1883年,赎金的交纳要到1932年才最后结束。在1905—1907年俄国第一次革命中,沙皇政府慑于农民运动的威力,从1907年1月起废除了赎金。——72。

[3] 连环保是每一村社的成员在按时向国家和地主交清捐税和履行义务方面互相负责的制度。这种奴役农民的形式,在俄国废除农奴制后还保存着,直到1906年才取消。——72。

[4] 指俄国财政大臣谢·尤·维特给工厂视察员的通令,它是对1895年夏秋两季罢工的答复。关于这个通令可参看本卷《告沙皇政府》一文。——88。